“庞枫的学业不差,进士不敢说,考个秀才还是很有希望的,所以邻居们都为他高兴,说不用荒废学业。”
“资助庞枫的人从未在庞家一带露过面,没人晓得是什么来历,也不清楚庞枫如何入了贵人的眼。”
“小的打庞家外头过,院门紧闭,能听见里头有人走动。”
“据说是老太太真有疯病,怕她突然发作跑出家门吓着别人,庞家的门向来不开。”
“也有说听见过里头发病动静的,又哭又喊庞枫父亲的名字,听得邻居们都很不忍心。”
林云嫣听完,问廖子道:“也就是说,昨日庞枫与夏清知说的那些话,不管背后存了什么心思,其实全是真话?”
“是,”廖子答道,“目前来看,全是真的。庞家院小,小的在下风口站了会儿,隐隐约约是闻到些燃香味道。小的还打听了给老太太看诊的大夫,说辞也都对得上。”
林云嫣思量着,追问了一句:“哪位大夫?”
廖子道:“南城同仁斋的刘大夫。”
林云嫣奇道:“同仁斋?那可是京城老字号了,出诊的诊金不便宜,抓药也比别家贵上三成,全靠大夫妙手累积多年好口碑,庞枫母子两人真挺舍得给老太太花银钱的。”
“您说的是,”廖子连连点头,“同仁斋的药童对庞枫有些印象,据说最初发病不是在他们这里看的,四年前开春后第一次出诊。
疯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那药童也见识过几位,却不是家家都舍得点香料,一年四季一天不停地烧着,寻常人家经不住这开销。
也因此,他对庞枫才印象深刻。”
看着是个清贫书生,家底也不厚,但孝顺。
林云嫣整理了一下思绪:“四年前开春,也就是说,得了那老爷资助后,学业生活上都轻松了,庞枫便给祖母请了同仁斋的大夫,这几年一直养着。”
叮嘱廖子再尽量打听一下资助人的消息,林云嫣坐在桌边,梳理思绪。
指尖沾了些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别人看不懂,却是林云嫣自己的习惯。
前后差不多一刻钟,桌面的水渍干了,又画上,几次反复,林云嫣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挽月见状,问:“郡主?”
林云嫣起身:“回一趟诚意伯府。”
马车驶入伯府,林云嫣先去见了小段氏。
小段氏心思一沉,把屋里人都屏退了。
“接连两日过来,”她道,“你定是有要紧事。”
“瞒不过您,”林云嫣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想问些先皇后的旧事。”
小段氏惊讶极了。
昨日云嫣亲自去恩荣伯府送凉糕,小段氏就品出些滋味来了。
“你昨儿就琢磨这个?”她问。
“昨儿不全是,”林云嫣道,“傍晚回去时又遇着些状况,隐约窥出些端倪来。我也不好问别人,就跟祖母来打听。”
小段氏道:“你只管问。”
“在您看来,先皇后性情如何?她有忽然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时候吗?”林云嫣抿了下唇,直接道,“就是那种疯病。”
小段氏的脸色刷的一白,下意识拦道:“这种话可不能胡说的!”
拦归拦,也明白是自家人揣度事情,小段氏认认真真回忆了一阵:“我印象里的先皇后,温和知礼,进退有度。
你也晓得,我们这条胡同里住着的不是公侯伯府就是高官之家,而夏家受爵之前,走的都是下坡路。
平日里相处,都是客客气气,很少有邻里纷争,但没有踩低的、未必就没有捧高的。
大人们面子上讲究一套套,小孩儿很多也学,学得阿谀奉承那些,就不是人人喜欢了。
夏家里没有那样的,不卑不亢。
先皇后也是,她与你姑母是手帕交,以前也常来府里耍玩,我很喜欢她。
小姑娘家家的肯定也有使性子的时候,都是小打小闹,有时是她闹,有时是你姑母闹,闹上两三天,又好得穿一条裙子了。
你要说她有疯病,我反正没有亲眼见过,我不信。
当然,她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又是什么脾气,我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