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将军,你今年岁数多少?”司马错冲着白起如是问道。
白起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问得有些发愣。
此刻战局急转直下、每分每秒都有人倒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难不成这惨烈的战局之下,国尉还有心思给我介绍对象?
白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回国尉的话——末将刚满二十岁。”
司马错赞叹一声:“年少有为!少年英雄啊!”
“单从年纪上看,白将军与对面那诡计多端的曲阳侯,应是差不了太多。经此一败,将军日后必定大有长进,未来定是我大秦的柱石栋梁!”
“今日败局已定,白将军可俯卧于死尸之中,躲开楚人骑兵的围剿,保得一条命下来……”
白起闻言大惊!
“我军人数尚众,若整兵再战,未必便会……国尉何出此言……”白起虽然抗辩,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以他对该死的熊午良那厮的了解——此人用兵,向来是一环套一环。
如今秦魏韩联军顾头不顾腚地逃窜,正是大败之象——那芈良小儿既然把战局已经推演到这个地步,必定还有后招,不可能给司马错重新整顿兵马的机会。
此刻楚军骑兵的驱赶之意,不加半分掩饰。
后面也不知还有什么招数,在等着这数以十万计的败兵。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再逃下去,死路一条。
既然司马错无力阻止大军继续溃逃……那么败局,便已经注定。
白起豁然道:“国尉请下战车!伏于死尸之中!”
“末将愿换上国尉的甲胄,擎旗赴死!”
司马错慨然大笑,良久方歇,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本国尉已经年近六旬,一生都在为大秦征战,如今年老体衰,就算逃得此难,怕也是活不了太久了。”
“你不一样!你还年轻!”
“以白将军的才干,日后必定大显神威!”
“若是本国尉果真死于此战之中……”司马错顿了顿,轻叹一声,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白起:“日后汝定要手刃那芈良小儿!为本国尉、为无数大秦将士报仇!”
白起哽咽了。
话说若是熊午良身在此地,肯定浑身像爬了蚂蚁一样难受!
这俩人,一老一少,整得怪踏马煽情的。
好像电视剧里老连长舍身断后,用自己的身躯给年轻的小同志创造逃生的机会,然后拉着年轻人的手含情脉脉说个什么你还年轻云云……为了伟大目标前进云云……最后微笑赴死云云……
闹了半天,原来我熊午良才是反派啊?
……
这边司马错断然下令:“白将军,你拿着本国尉的印信!躲于此战车之下!”
“这是命令,不得推拒!”
司马错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战车,一剑砍翻了拉车的马匹,那神俊的战马本已奔逃得精疲力竭,此刻希律律一声惨鸣,倒在血泊之中。
白起热泪盈眶——
用沉重庞大的战车作为掩护,免得装死的白起被后面奔逃的联军溃兵踩为肉泥。
将兵符印信留给白起,是争取让后者免于太后和秦王的责难。
司马错这个‘老连长’,已经为白起这个后辈,做到了极致。
白起含泪躲于战车的轮毂之间,咬牙吼道:“国尉若是身遭不测,末将定为你报仇!不杀芈良小儿,余生誓不为人!”
司马错亲自举着自己的帅旗,头也不回地远去……
这面帅旗,引领着败兵继续南逃,一头扎向熊午良设下的陷阱。
骁骑军的骑士们不紧不慢地尾随着,时不时放箭,将那面惹眼的帅旗始终置于包围圈之内……
……
无数红黄色相间的楚国旗帜迎风招展,在最中间,一面缺了一角的陈旧旗帜,挂在最高处,极为瞩目!
这面旗帜之下,便是熊午良标志性的青铜轺车!
此刻,曲阳侯正以一个并不雅观的惫懒姿势,半坐半躺于青铜轺车之上,手指轻轻叩着轺车精美的铜质浮雕围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