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午良精神一振,立刻从床榻上翻身起来。
正睡不着觉呢。
召滑心眼子最多——他来了,还能让他给我分析分析,出一出主意……
“快进来。”熊午良坐直身子,如是说道。
召滑推门而入。
若说今天心情最好的人,莫过于召滑了——就连郢都攻防战打得那么惨烈,目击者无不戚戚……也抹平不了召滑的好心情。
和屈原一样,召滑也是坚定的‘挪屁股一党’。
如今楚王失踪,熊午良又已经和太子撕破了脸——在楚国便再无退路了。
躺平已经是不可能躺平的了——一剑斩杀子兰、强势接管郢都,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禁军在内)都在欢呼……这还怎么低调?
如今,小主君也只能闷头向着权力巅峰铆劲儿了……
哇卡卡卡!
太快乐辣!
熊午良正襟危坐——单从这个姿势,就说明了此刻他内心是何等迷茫。因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小曲阳侯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很缺乏贵族风度……
“召卿深夜前来,何以教我?”
召滑笑了,自顾自地坐下,然后开始了语重心长的长谈——
如今与未来的楚王撕破了脸皮,熊午良只有最后两个选择可以做了。
要么,继续躺平——等到芈横即位之后,大可以交出封地和部曲,跑到齐国去,好歹也能过富家翁的生活。
要么,便是咬着牙铆劲……干掉国内所有的敌人,做最大的权臣,强势压制住所有的声音,才能保住在楚国的地位和财富……
熊午良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或许,在如此一个乱世,‘躺平’的愿景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国家弱小的时候,别人都想欺凌你,所以无法躺平。
国家强大的时候,别人会联起手来对付你,所以也无法躺平……
那么,怎样才能过上安稳的退休生活?
……
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乐毅也走了进来。
见熊午良脸色纠结,乐毅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与召滑交换了一个眼神。
话题兜兜转转,又来到了当前的战事上——
提起打仗,熊午良的精神明显振作了很多:“青羽卫传来回报——秦魏韩三国再度增兵,算上白起的余部,敌军的总兵力已达三十万。”
房间中的气氛压抑起来。
敌军增兵的原因很简单——楚国风雨飘摇,似乎马上就要倒下了。
可是,冬天马上就要到来,时间紧迫。
秦魏韩三国或许是想加大力度,争取在冬季来临之前,一举打垮楚国。
三十万敌军……
乐毅拱手道:“君侯,您麾下现有两万部曲,都是精锐虎贲之士——战力虽强,但毕竟人数太少。”
“若是敌军不惜代价蚁附攻城,怕是守不住。”
“城中临时征募的士卒,加上一路过来收拢的溃兵,总计也不过万余人。”
“也就是说,我们手中拢共有三万良莠不齐的军卒,要对抗秦魏韩大军三十万……”乐毅的声音很低沉。
召滑笑了笑,又补充说起了有利条件:“白起的围城军队撤走了,我们可以在司马错的主力大军赶来之前,慢慢收拢更多的溃兵。”
“同时,还可以从郢都以外的其他地区募兵。”
“等到两军对垒之时,就算兵力仍然处于劣势,也当拥有一战之力!”
相比乐毅而言,召滑看起来更有信心。
跟在熊午良身边这么多年,他已经见过前者太多次化腐朽为神奇……虽然还不算盲目崇拜,但料想熊午良既然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了,应当就有一定的信心吧?
“郢都的本地国人,几乎已经打光了……要募集外地的军队进入王城,就要保证外围的水路畅通。”召滑继续说道。
郢都三面环水——唯一不临水的北部,正有大批敌军压境。
等到司马错大军赶到,封住那唯一的出口……若还想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就必须要保证河道处于楚国的保护之下。
“奉平南剑,立刻征调大楚汉江水师、云梦泽水师……”熊午良也不迟疑,立刻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