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纵然防备再完善,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虽然从目前来看,来客并没有加害熊午良的意思,但是神秘人在桌面上留下一支匕首,明显也是展露手段,隐隐间暗带威胁之意。
此约,不得不去。
熊午良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怒。
踏马的。
劳资来到这个世界上,生来就是顶尖贵胄,一向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不明不白的鸟气?
别让劳资知道你们是谁,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不过……我熊午良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曲阳侯,岂能任由尔等宵小呼来唤去?让我去猎户山赴约?想得美。
装神弄鬼,也想威胁劳资?
熊午良思忖片刻,看向芍虎,暗下决心,遂低声吩咐一番……
……
此时此刻,猎户山中。
一条小路蜿蜒曲折,通往密林深处,这道路虽然狭窄,但是路面却结结实实——显然经常有人在这条路上行走,与传闻中‘猎户山人迹罕至’似乎并不吻合。
沿着小路探寻,路的尽头消失在一片山崖之中,一道清亮的瀑布遮住了路的去向——整体构造大概相当于孙猴子的水帘洞。
穿过瀑布的遮挡,别有洞天。
几十个汉子齐聚一堂,却没什么秩序可言,看上去乱糟糟的。
有的汉子一边喝酒,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荤话。
可谓是典型的山匪形象。
但山洞中,却挂着一面宋国的旗帜,还有一面硕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用炭笔勾勒出密密麻麻、意义不明的标注。
正中处,还有一面不小的牌匾,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殷监’。
众汉子争论许久,也没能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遂纷纷将目光投向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
“二统领,您来说说,我等要何去何从?”
殷监二统领,阴喻!
这个‘二统领’面容白皙,手指纤长,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形象,眉目中透着三分慈和,像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心地善良的读书人。
但谁若这么以貌取人,多半要吃亏。
这个所谓二统领,手上沾染的鲜血无数,在‘殷监’中素以手段阴狠为名。
二统领阴喻柔柔一笑,起身清了清嗓子,声音颇有磁性:“既然如此,那我来为大家分析一下——”
“家国骤变,我们这些曾经见不得光的人,现在又不知何去何从了。”
“目前,你们提出了两条路——”
“第一条:继续执行大王的遗命,刺杀那位楚国的曲阳侯,为大王报仇……也算是报答了大王的知遇之恩。”
应者寥寥,甚至可以说是没人吱声。m.
宋国已亡,除了极少数死忠,否则没人愿意给这个古老社稷陪葬。
阴喻见状微微一笑,似乎眼前的局面不出他的预料,接着说道——
“第二条路:就地解散,各回各家,从此以普通人的身份了却残生……”
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不少人纷纷点头,显然对这条路很认可。
对于这些杀孽无数,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能有这样的结局,而不是横死于牢狱之中……已经算是福报了。
阴喻沉默良久,直到所有人都闭上了嘴,才悠悠有些揶揄地说道——
“诸位也不想想,你们身上连照身(身份证)都没有,算得上是来历不清……楚国能要你们这群底细不明不白的农夫不成?”
“恐怕要被抓起来,好好拷问一下各位的来历。”
有人轻哼一声:“凭我等的身手,天下大可去得——何必非得在楚国讨生活。”
二统领阴喻恬然笑道:“诸位,你们都是大案要犯出身,我等聚在一起,又有了大王的保护,自然无往而不利——但若分散开来,则一小小亭长也能将诸位缉拿归案……”
“况且二三子都是有能耐的人,过惯了大鱼大肉、快意恩仇的日子。”
“试问,尔等岂能甘于老死于乡野地头之中?以后安心交粮贡税、老老实实地接受那些小吏的盘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