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伯府,后院卧房中,众人都看向那带回噩耗的刘孟。
“我叔是初一没的,那天他应邀去曹参政家吃酒,是我大哥陪着去的。”刘孟便嘶声道:
“江西那边喝酒很猛的,都是一喝到半夜的。我叔喝到一半,就已经醉的不行。说是到后院上茅房,我大哥要陪他去,他说不用,结果人一去,就没再回来。”
“大家左等右等,不见我叔人影,又派人去寻找,还到家里去问过我,我叔回来了吗?”刘孟道:“结果都说没有,这才慌了神,赶忙四下寻找……”
“最后在曹参政家后院的井里,找到了我叔的遗体……”说着他泪水奔涌道:
“按察司的仵作验看之后,断定我叔是溺水而亡,并无其它外伤。按察司便给了个酒后失足落水的结论上报,我大哥也让我赶紧进京报丧。他在南昌守着我叔的遗体。”
“唉……”刘伯温听完刘孟的讲述,苍声长叹道:“逆子,早就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把命赔进去了。”
“我派给师兄的两个护卫呢?那两个崽种干什么吃的?!”朱桢切齿问道。
“张大哥和赵大哥一直尽职尽责的,可那天不是过年吗?又没有计划出衙,我叔就放他俩假,让他们出去透透气……”
“……”朱桢想说他俩不会轮着放假?但现在说什么也白搭了。再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人家就是存心要害刘琏,凭他们两个,挡不下的。
“爹,我大哥真是失足落水吗?”刘璟悲声问道。
“多半不是。”刘伯温摇摇头,问刘孟道:“你方才说,他们曾去家中寻伱叔?”
“对。”刘孟点点头。
“他们是敲门进去找的,还是在门外喊的?”刘伯温追问道。
“曹参政是左参政,我叔是右参政,两家的官廨是挨着的,就隔着一面墙。”刘孟便答道:“他们是隔着墙吆喝的。”
“把你们的对话仔细说一遍,不要改一个字。”刘伯温沉声道。
“是……”刘孟寻思片刻,方谨慎道:
“当时是谁喊的,我没听清,我只记得那人喊的是‘刘孟刘孟?’,我出来问道‘什么事?’,那人便问道‘你家老爷回去了吗?’,我说‘没啊,门一直闩着呢’,那边就说‘知道了’,然后再没问过我什么……”
“那个人在开口之前,就知道刘琏已经出事了……”刘伯温悲声一叹。
“为什么?”众人不解问道。
“因为正常的话,他应该直接开口问‘刘参政,你回家了吗?’”老六便替师父答道:
“而不是多此一举,不问我师兄,问刘孟。这只能说明,问话的人早就知道我师兄没回去。”
“对……”刘伯温悲哀的点点头道:“所以说,刘琏多半是被害死的。”
“师父你太严谨了,什么叫多半?我师兄就是被害死的!”老六一张脸阴沉得可怕。“害死他的人,就在装模作样寻找他的人里!”
“啊?!”刘璟等人脸上悲色更重,刘璃更是哭成了泪人。知道亲人是被人害死的,要比亲人因为意外死亡,悲痛太多倍。
“……”刘伯温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看向老六,朱桢重重点头道:“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替师兄报仇雪恨的!”
“好。”刘伯温从喉咙挤出这个字,便再度陷入了昏厥。
刘家人也陷入了莫大的悲痛中。刘璃更是哭得眼睛都肿了,还是不停的哭。
朱桢便默默陪在一旁,直到宫门快关了,才小声道:“我得回去了,明早再来看你们。”
刘璃点点头,纤细的手指却紧紧揪住他的衣角,久久不愿撒开。
她已经换上了孝服,模样愈发楚楚可怜,楚王殿下哪儿能硬的下心,一走了之?
“好吧,那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朱桢叹口气,对汪妈道:“你去跟大哥说一声,就说我师兄没了,今晚我得在这陪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