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清晨,村子里的孩子们就会三五成群地结伴向着村外,自家的农田走过去劳作。
而老人们则在家里进行着农产品的粗加工,以及做饭等家务。
之前留下来,驻扎在巴巴鲁斯的死亡守卫会定期对大大小小的人类聚居点巡逻,所以这些缺乏青壮年劳动力的村子鲜少遭受野生生物的侵袭。
现在,一个标准巴巴鲁斯人的一生将是这样——
在星环上出生,然后被父母送回巴巴鲁斯,由老人或者是同村的亲戚带大。
当他或她大到可以拿起农具时,就会开始耕作。
等到他或她再大一点,足够胜任星环上的大部分工作后,就会前往星环,在那里度过自己大部分的人生,结识爱人,生下孩子,再把孩子送回巴巴鲁斯。
如果他们足够长寿,长寿到可以活着失去劳动价值,那么他们就会带着自己的积蓄回到巴巴鲁斯,帮自己的孩子带孙子孙女。
当然,这个故事,目前应该只持续了一代人,财富还没有被积累,第一批老人才刚刚回乡。
哈迪斯眨了眨眼。
这个即视感.怎么这么强呢?
他很想改变目前的局面,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选拔出第一批新兵,再从长计议巴巴鲁斯的建设。
巴巴鲁斯不能长久地这样下去,哈迪斯很清楚这一点。
星环上的工业不足以长久地支撑起逐渐爆发式增长的人口,还得是巴巴鲁斯,一颗行星,才能担此重任。
但在解决了纳垢的灵能问题前,这颗星球还不太适宜做其它长期的建设打算。
灵能或许他可以试试那个黑石方尖碑但那个方尖碑自他上次一折腾,损坏地更彻底了来着
而且一个黑石方尖碑的工作范围肯定做不到笼罩一个行星.
“你在思考如何选拔新兵?”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哈迪斯的思索。
哈迪斯连扭头都不带扭的,
“终于从医疗室里出来了?”
莫塔里安瞥了一眼哈迪斯,然后默默移开了目光。
哈迪斯.之前也这么说话的吗?
“这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当他坐在那里,坐在垂死的卡拉斯面前,莫塔里安思考了许多。
他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自己的朋友选择了背叛这样一条道路。
或许卡拉斯并非自愿,但对故友逐渐堕落而选择忽视的自己.
莫塔里安仍记得第一次遇见卡拉斯提丰的场面,狼狈不堪的青年人,挣扎着从泥地里站起来,
“莫塔里安,我知道你,你是异形领主的孩子。”
然后青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我就知道,伱会救我们的。”
“跟我们走吧,下山,去人类的村庄那里。”
远处,还是个孩子的哈迪斯,则坐在卡车上冲着他们大喊快跑。莫塔里安还在思忖着去和自己的养父复仇,因为他认为纳克雷并不会善罢甘休,跟着他们走?那他会害死所有人的。
但卡拉斯直接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拖着自己向着山下奔跑。
他是原体,凡人的力量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他还是被拽过去了,自此,他被拽到了命运的那一头。
但卡拉斯
他可以将卡拉斯也拽出命运的泥沼吗?
仍在昏迷的卡拉斯提丰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假如莫塔里安将彻底失去这次机会,那他能试着不再创下更大的悲剧吗?
或许之前一直拘泥于解放的自己忽略了太多。
解放,是的,解放。
他一直在解放,他追逐着解放。
他们三者曾经许下的誓言就是解放,他曾经无数次默念的话语是解放。
但当卡拉斯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当哈迪斯焦头烂额地筹划着征兵等诸多事务。
莫塔里安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要的真的,仅仅是解放吗?
他们当初跟他所应允的,到底是解放本身,还是解放后的无限可能?
他还记得,当时准备进攻纳克雷时,他曾经设想过巴巴鲁斯之后的民生和恢复。
但之后就被帝皇打断了。
紧接着的是生父的承诺,更大的解放,更辉煌的解放
莫塔里安承认,有那样的一刻,自己确实被那虚无的保证所动摇。
他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他耐心地再一次磨亮自己的镰刀,誓要解放一个又一个世界。
他像是在攀登一座永没有尽头的山。
但他之前所解放的世界,真的为曾经的解放欢呼过吗?
“你不能用一个暴政代替另一个暴政。”
“你跟那些当地人沟通过吗?”
他所带领的子嗣,真的由衷对他的解放而感到自豪吗?
莫塔里安沉默地在呼吸面具的遮掩下思考着,毒气缓缓从这尊雕像上淌下。
他最终还是从医疗室里出来了,巴巴鲁斯人从不长久地哀悼损伤,生活总会继续,而悲伤的弱者会被毒气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