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以这句话收尾,随即拋下了皇太子和公主二人,独自回下榻之处休息去了。
因为还有些事情尚未料理完毕,所以朱立锲同样赶着要回东宫。
他看向了一旁的朱泠婧,随口问道:“平时收支可够?若是有难处,别不好意思说啊。”
后者颔首道:“我的开销不多,绰绰有余的。”
就这样随便拉扯了两句,惦记着待办事宜的朱立锲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孤身一人留下的朱泠婧向旁边缓缓走了几步,神色如常的她伫立在湖畔,凝望着西边刚刚触碰了地平线的落日,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少顷,她自言自语道:“末路就末路吧,日出和日落才是最美的时候。”
当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她也恰好返回了公主府。
正欲去沐浴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侧首问道:“周克行不是要挨板子么?行刑了么?”
身旁的苏依依摇头道:“不清楚,应该还没吧,军狱那边不成文的规矩是临出狱前再打。”
“噢,那我交代一下,明日你……”
杖刑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常情况下,挨完板子以后没个三五天是无法自由活动的,想完全休养愈合可能要十天半个月。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在于让犯人的印象更加深刻——好不容易等到了刑满释放,这时候却要挨板子,一瘸一拐的出狱以后也没法欢欢喜喜庆贺一番。
次日,清早。
栖霞监狱的丁级餐区中,林林总总几十人正在吃早饭,角落上方的喇叭中播放着今天的晨间新闻。
根据罪行恶劣程度,栖霞监狱将犯人划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甲级的那些家伙所犯的事一个比一个离谱。
“……仇家死缠着不放,盛气凌人,年轻人退避三舍以后还被顶到鼻子上骂,这下可算好了,彻底惹怒了。当天那小子就自己写了个单子,去上官的值房中,等上官去茅房了,顺手就偷拿印信盖了章……”
“……那可是十几块一斤装的炸药块啊,啧啧啧,你们想想那场面,房子都给掀飞了,仇家一家六口一个没活成,这便是匹夫一怒啊。现在嘛,据说判的是枪决,**不离十,估摸着等秋天就要毙了。”
大早上的,边吃饭边听其他狱友吹牛打屁,可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了。
喇叭中传出的晨间新闻说的是英国国王王位继承的事,好像不久之后要举行加冕典礼,同时英国人还计划举办一次规模浩大的阅舰式?
当周长风将剩下的稀粥一口喝完的时候,一名宪兵走了过来,向他抱拳道:“丁字三二七号,杖刑今日实施,你准备一下吧。”
啊哈?今天打板子?
不仅周长风纳闷,沐煜也觉着奇怪。
于是他直接开口叫住了这名宪兵,“哎,这栖霞监狱的规矩不是徒刑满的时候再施杖刑吗?咋回事?”
后者也茫然地摇了摇头,答称自己只是传达消息,不知道缘故。
沐煜拍了拍周长风的肩膀,宽慰道:“其实也挺好的,挨完打就可以安心休养了,免得到时候本该高高兴兴离开的前夕挨上一通板子,多扫兴。”
虽然不明所以,不过早打完打都是打,早打完也算少了一桩事,于是周长风也就没做多想,在吃完早饭以后便跟着宪兵去了行刑间。
杖刑所用的家伙事比军中的普通军棍还要大,古时候这玩意在《大明律》中有明确规定规格形制——杖刑所用荆板,大头径三分二厘,小头径一分一厘。
当看到那乌青色的粗长木棍后,周长风也不禁有些忐忑了,被这玩意打五十下,怕不是真的三天下不来床。
这些天他也听闻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比如说打板子在古时候是门技术活,像什么可以做到豆腐上铺一张纸,把豆腐敲碎但纸不烂,又或是能把纸拍碎却不伤豆腐。
本着好奇心,他问了一下在场的几名宪兵和监刑的军官。
结果那名宪兵少尉笑个不停,“兴许从前真有这等神人吧,不过人家是要靠那本事吃饭的。咱们…显然不至于刻苦钻研这手艺。”
行刑间的中间是一条长凳子,宽约半米、长约两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