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这等对陈玉枢子嗣出手之事,他实则并不欲掺和,这也并非他的恩怨。
但他乃世族的出身。
既自幼时起便是受着族中的诸多好处,那卫扬便再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自由之躯了。
于行事之时。
难免要受族中的摆布,听凭族中长者的心意……
“谢晖斋,你今日明明是受了法烟传讯的,却故意不来一叙,想来也是心存着不甘之意罢?”
卫扬轻轻一叹,心中暗道:
“但你也是世族中人,纵处境比我要稍好些,可也终究是在网罟之中,你的这番执意,又可延续至几时?”
而在卫扬思绪翻腾,众世族中人议论纷纷时。
同在上首的姜通源却已是听得有些不耐了。
他一拍扶手,低喝道:
“他陈珩不过区区一个竖子罢了,难道就拿他真没法子吗?尔等皆是世族出身,何必在此乱做一团,却是平白长他人志气,来灭自己威风了!皆听好了,我有一法!”
“请贤兄赐教。”
下首的众人先是一怔,旋即将手一拱,齐声道。
“道子君尧如今尚在人世,而那陈珩也是个聪明人,不像陈养素、陈义一般浮浪,只龟缩在金庭山中,寸步都不出离,绝难对他下手,不过……”
此时。
姜通源忽得话锋一转,喝道:
“既然私下里的暗手施展不成,那我等便学族中兄长们的做法,像他们当年打压陈蔚一般,以堂皇大势,来给那个陈珩下绊子!”
“堂皇大势?”
卫扬转头,以目看向姜通源,问道。
“等等……伱莫非是想向陈珩邀战?”
“卫兄是个聪明人,果然知我!”姜通源哈哈大笑。
“你欲放出风声,邀陈珩去白石峰上斗法?而此事若无意外的话,以陈珩那谨小慎微的性情,应是不敢相应的。
如此一来,他怯战的名头一旦传出,再被我等大肆宣扬,纵情有可原,亦是会大大丢了份,失去面皮,日后就难以在院中立足了。”
卫扬屈指,轻轻敲了敲自家手心。
他想了一想,淡声道:
“这虽已是对付陈蔚那时的老故事了,条例老套,但也的确有用……”
“是极,是极,陈珩这几日一直缩在他的那间精舍内,从不外出,想来也是个谨慎小心性情,不欲涉险。但我这一手,纵使是不能够将他顷刻除去,至少也要狠狠污了他的声名!让他无颜再留在金庭山!”
姜通源大笑,朗声道。
“但你忘了一事。”
卫扬摇头。
“什么?”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卫扬平平淡淡道:
“自陈珩这几日深居简出的景状看,他也并非是个蠢物,你欲污他声名的打算,他又怎会不知?若他真个鼓足了胆气,敢去上白山峰斗法,你又当如何?”
“若他真有那个胆子,我便在斗法时候,直接下暗手废了他!”
姜通源先是一怔,旋即冷笑道。
“你?你不行。”
卫扬摇头:“你和我皆是紫府修为,而陈珩如今才仅是筑基二重,院中自有法度条例在,绝不会容许你我以大欺小,此事若传出去,反是让你我脸上不光彩。”
不待姜通源开口。
卫扬又伸手一指下首众人,缓声道:
“而你若是打着下方诸人的主意,只怕也要失算,不能尽全功……他们连败陈珩都尚且不易,非得历经一番苦功不可,想要欺瞒过一旁观战的大执事,暗中废了陈珩,只怕更是难如登天!”
这句话一说出。
下首的诸多世族中人,登时便有不忿者,隐隐骚动起来。
“卫兄何必如此小瞧于我?”
几息过后。
一个身穿湖绿纱裙的少女颦眉道:
“我等皆是世族出身,败一个毫无——”
“师妹,此言错了,他可不是毫无底蕴之辈,堂堂劫仙老祖所创的太始元真,尤其是浪得虚名?
若是单论起道基来,我等在场众人,只怕并无一人能够及他。”
而不待卫扬开口。
上首的姜通源却叹息一声,率先言道:
“不过,以斗法而论,比得是道术、是心性、是经验……却并非是区区一个道基,就能决出成败的!
依我来看,那陈珩比之诸位同门,还是要差上不少,若真个生死搏杀,他陈珩唯有束手等死的份,绝非诸位敌手!”
穿湖绿纱裙的少女闻得此言,才面色稍缓。缓缓落座。
而几个同样面带不忿的世族中人亦微微敛了怒容。
卫扬见状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我知晓卫兄你的顾虑,但我也早有预备。”
这时候。
姜通源将手一拍。
便有一个乖觉些的仆僮立马会意,连忙奔出殿外。
他看向卫扬,道:
“我可是留有一手,且看!”
“哦?”
卫扬微微挑眉。
而过不多时。
那个奔出去的仆僮便躬着身,毕恭毕敬,将两人给引进了殿内。
殿中雾烟渺渺,载沉载浮——
远远望之,来者隐是一男一女两个修士。
而等得身影靠近时候。
姜通源还未如何。
卫扬已是面容微微变色,赫然从座椅上起身。
“姜道怜?王典?你二人是何时进入长赢院的?”
那个引路的仆僮早已识趣退下。
女修闻言只淡淡一笑,却并不答话。
唯有男修拱了拱手,平平开口,但也惜字如金:
“前日。”
“前日?”
卫扬心中一凛,不禁皱眉。
“有我家道怜和王典在此,废掉区区一个陈珩,又有何难!”
姜通源放声大笑,看向卫扬:“如此,我的这一手,可会见成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