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向下望去,只见得是偌大一片阴气森森的宅院,占地甚广。
廊庑平排,亭阁高耸。
篱笆院、石板桥、草本楼、钟鼓塔,一应俱全!
「等等!」
这时,紫莺出声,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连忙将帘子一掀,对着扛轿的众鬼吩咐道:
「不急着回府,调个头,先带着公子去人栏里转上一圈!」
「人栏?」
众鬼都是瞬时将头望来,目光白森森一片,涎水扑腾从嘴角淌下,落了满身。
「这位公子似乎是景修,是不用血食的……」
一个袒胸露腹,头大如斗的鬼物嘻嘻笑了一起,大胆将身子凑到轿帘前,贪婪道:
「好姑娘,你莫不是怜惜我等平日奔波辛劳,要让大伙吃一吃血食了?听说最近小姐抓了不少地渊外边的仙道练炁士,叫什么玄真派?」
「分一个吧,给大伙分一个尝尝吧!修道人的皮肉是最酥脆弹牙不过了的!
好姑娘,若是你肯大发善心,俺们一辈子都记挂你的恩情呢!」
有了带头的,再加上修道人的血肉诱惑,众鬼皆是呼喊鼓噪了起来,凶相毕露。
紫莺软语劝慰了几句,众鬼却仍是不管不顾般,喧哗声反而更大,轰隆隆的将她的声音压了下来。
在几次之后,紫莺终是面色一厉,眼底神色冷了下来。
她猛得将手一伸,如闪电般揪住一个叫得最欢的厉鬼,五指一并,便将那厉鬼的脑袋轻松捏爆!
并无什么红白之物泼洒开来。
只是一团团阴气四溢,一个盘旋后,就弥散在天地之间,再无踪迹。
其中一缕散溢的阴气偶然落向轿中的陈珩。
他只略一感应,随即眼底漫不经心的神色便凝重了几分,微微露出些喜色来。
「原来还能如此吗?不对……果然应是如此才对!」
陈珩心道。
而在捏死了挑头闹事的鬼物后,紫莺面无表情从轿中起身,双眼淌血,刮着白惨惨的阴风,向扛轿的众鬼步步走近。
「你们是什么***胚子,也配来吃修道人的血肉?不要失了你们的时了!」
她厉笑一声:
「再敢胡乱吵闹,就把你们都当做待客的干点心,让客人们给嚼食了!正巧小姐的婚宴上,老娘还正发愁找不到足够的菜肴来待客哩!你们不要自己寻死!」
众鬼都莫敢仰视,直呜呜颤抖,直如一条条夹紧尾巴的狗。
而等紫莺回过头,见陈珩正含笑看着自己,登时脸上一红,忙拭去脸上的脓血。
「公子,我平素间可不是这般性情的,都是这帮鬼杀才……」
她声音愈来越小,最后直至细若蚊呐。
「看来是筑基二重左右,和晏平相差不多,亦是杀之不难。」
心中虽是这般作想,陈珩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怎敢,小生自是信紫莺姑娘的。」
紫衣女鬼嘤咛一声,以袖掩面,更不敢直视。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鬼争尝。
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寒风滚滚,血水滔滔,剥皮露骨,断臂折筋……
软轿在人栏中缓缓绕了一转。
见陈珩在一片号泣之声中神色自若,始终也未流露出什么物伤其类的情绪来,只是些寻常景修对于血食的厌恶。
至此,紫莺也总算暂时将心放了放。
她喜笑颜开将陈珩请入府邸,安置在一间僻静房屋中。
但饶是在这等时候,却也不忘该请了几个大鬼过来把住房门,名为护院,实为防备。
入夜。
人栏之中。
虞婉绸神智忽得一清,缓缓睁开了双目,眼前只是一片晃动的朦胧。
她低低惨笑了一声,想挣扎从地上起身,却发觉双臂都早已是断去,钻心刺骨的疼痛袭入脑中,泪水忍不住便夺眶而出。
「虞师姐,我才给你服下了养血丹,封住创口,眼下还是不要妄动为好。」
这时,面前忽有一道声音传来:
「幸好你已筑成道基了,体魄超乎常人,不然我也无计可施。」
「你……」
怔了许久,虞婉绸才发觉那声音似是在对自己说话,不是幻境,真实不虚。
「是你?」
她仰起头,又忽得流下泪来:
「陈珩,你怎么也被鬼物关进这人栏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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