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被他说得甚是大声张扬,不无慷慨激昂的意味。
而野原上的一众修道人,除了几个性情浮浪些的,脸上微微现出喜色,龇牙笑了起来。
余者,尽皆是面沉如水,不置一言。
地渊的凶险自不必多提了,肯来这里的,都是在拼着搏命的心思。
玄真派主艾简许诺下的财货虽然好,但也要有命,才能拿到手来作享受。
如阴马、人面芝等珍贵外药,都只生存在阴气浓郁的地界。
他们这一众人如今立身的这片地界,虽说也是地渊,却还尚是外圈的浅层。
纵是刮地三尺来,只怕也寻不出人面芝的一片芝叶……
“吕胖子,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是老爷们自在这地渊中挣扎活命,又不是你?说的这般轻巧?!派主的下赐是那么轻易得手的?!”
一个赤眉的筑基道人冷笑了一声,沉声喝道:
“惹得我使起性子来,你这厮也别想再乘什么铅舟飞出地窟了,同大伙一并在这苦捱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是哄笑了起来。
而罗显铅舟内,那个执事房道人本还欲再鼓噪动员一番。这时却也只能无奈讪笑,声音颇有些尴尬。
“既然诸位师兄弟心头都有数,那贫道便不再多费口舌了……半年之后,我会再驱策铅舟,来此地将诸位接引回宗。
切记!切记!千万勿忘却了时辰,一旦错过,说不得就要在这地渊里生生困上一辈子哩!”
罗显铅舟中最后传出一道声音,便缓缓飞空而起。
不过几息功夫,就往上钻破重重阴障,浮光一动,就再渺无踪迹。
而在这舟船离去后,留驻在地渊的一众修道人,皆是面色不一。
如那个被几头鬼物卷去了半身精气的练炁士,便是神色万分难看,两股战战,好似随时会昏厥倒地。
而一些自恃道法强绝的,只冷笑一声,眼中微微有些得色。
但不论心底究竟是抱着如何感触,一众人也皆没有久留的意思,很快便四散分开,朝着不同的方位遁去。
莫说修道人聚众一处,其身上的血气味道,难免会引来更强大的鬼物。
单是在这无天无日之所,除了真正的刎颈之交,也无人会放心与他人朝夕共处。
皆是忧惧在分神、争宝时,会在身后被人突兀来上了一剑……
在婉拒了几个女修想要携他同行的请求后,陈珩也将遁光架起,随意寻定了一个方位飞去。
过得小半个时辰,才自一片嵯峨石林处停下。
将遁光按落,踩踏在一根居中的高大石柱上。
“果然是纣绝阴之所,一片寒气森森。”
他放眼望去,眼前俱是一片黑漆漆,如是被一池天墨重重涂抹了般,尽盖了去其余颜色。
更远处是宏翰巨大的地窟深沟,几乎容纳下一座小城池了,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里内究竟通往何方,甚是深邃邪异。
陈珩只看了一会,便将袖一挥,盘坐在石柱顶端,默默调息以待。
过得三四炷香的功夫,他忽然抬头望去,见十数道青紫遁光连在一处,正穿空破云而来,夭矫迤逦,如一挂虹桥铺展,声势倒是不俗。
“咦?有趣,有趣!”
在那些遁光中,晏平突然停下身形,又一挥手,示意他身侧的晏家族人也止住。
他看着石柱上的陈珩,观望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你情知我等要来杀你?为何不逃,莫非是自觉敌不过我的神通,要束手就擒吗?”
“可惜……”
他冷笑一声:
“我倒是不会给你留下全尸的!竖子!蓁儿尚在世时,我便一直想将你千刀万剐,今遭可算是容我逮着机会了!”
“我为何要逃?”
陈珩闻言摇头:
“不过,我却是心存着一问,你们能否答我?”
“来,问罢!叫你做个明白鬼!”晏平目光森寒。
“你们这次身上……”
陈珩缓缓起身,笑了一声,月白大袖自然曳地轻垂,道:
“带了多少符钱进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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