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推官一愣,经过诏狱的事,他几乎全部心思都在枯井女尸案上了,诏狱之前的生活恍如隔世,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还是没经过生活毒打的安青月先替他回答的。
“谈新仁的营造队长,在春燕楼得了马上风,当时正值谈新仁和张天赐争夺入世观项目的敏感时期,我俩觉得太巧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当时我们怀疑是你干的,因为你就是张天赐的后台,又是道门真人,谁知道你会不会扎小人的法术。
王推官这才想起来,觉得安青月说话太不隐晦了,赶紧代为转圜。
“大人,安捕头的意思是说,那个营造队长死的时机太巧了,我们同样也怀疑是不是谈新仁的苦肉计。比如把营造队长的死,当做工程延期的借口……”萧风脱口而出:“就是不可抗力呗。”这是后世合同里常用的招数,倒不意外。
王推官和安青月同时一愣,然后自言自语。
“不可抗力?这个词倒是挺新鲜的,不过确实就是这个意思。”萧风笑了笑,顺手拿起身边的扇子,在手心敲了敲。
这个扇子是巧巧和张云清大年初一出去逛街,买回来送给萧风的。张云清说是巧巧送的,但巧巧偷偷告诉萧风,是云清姐买的。
她说别的大人物手里都有东西,就老爷手里空荡荡的。她说老爷即是书生又是道士,但年纪轻轻的,总不能拿个拂尘吧,还是要有把扇子。
扇坠的那块玉也是云清姐千挑万选的!萧风平时倒没有拿东西的习惯,但既然巧巧一再强调张云清的苦心,他也不好意思扔一边不管。
没事时也随手拿起来比划比划,倒也挺有意思的。
“现在想想,我也觉得这时间有点太巧了。”安青月眼睛一亮。
“是吧,营造队长死在你……啊不,张天赐和谈新仁争夺最激烈的时候,太巧了吧?”萧风摇摇头,让安青月一脸懵。
“我是说老王刚一查营造队长的案子,就被牵连进枯井女尸案里,有点太巧了。”王推官赶紧解释道:“大人,这两起案子没有关系,只是那案子刚好到了顺天府这里,所以我才接手的……”萧风手里的扇子慢慢打开,又合上,他忽然发现这个动作好像还真有助于思考。
“枯井女尸案,是严世藩设计用来陷害裕王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最佳的方案是把案子交给顺天府吗?”这个问题之前谁也没考虑过。
因为像这类发生在京城地界的人命案子,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报告顺天府。
所以不会有任何人去想,这是不是唯一的选择。其实不是,按道理说,牵涉人命的案子,如果报案人觉得案情严重,也是可以直接到刑部报案的,甚至还可以到大理寺报案。
当然,这些都是比较少见的情况,因为人们习惯了有事先通知顺天府,渐渐的就默认了这是最合理的。
问题是,既然这是一起严世藩刻意设计的案子,以他的见识,却不可能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
王推官迟疑了一下:“也许严世藩没有顾及这些细节,没有特意交代给报案人,所以报案人就按常规方式报给顺天府了……”萧风摇摇头,他可以在人品上鄙视严世藩,却绝不会在阴险智慧上轻视这个人。
“严世藩就算喝了酒,就算临时设计了案子,会有些疏漏,却绝不会在这种关键问题上犯错误。咱们都知道,刑部是严党的势力,而且老王你被抓,本身也有刑部小动作的功劳吧。”一提起这个,王推官的牙顿时咬得咯咯响。
顺天府的审讯记录被毁,刑部监审的人却颠倒黑白,说王推官动刑威逼景王府二管家诬陷景王。
在这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参与党争,陷害王爷的罪名,足以让老王被抄家灭门。
如果不是萧风出手相助,只怕老王已经死在了刑部大牢里,妻子女儿也成了官妓。
安青月此时听明白了,绷着自己的苹果脸,严肃的参与讨论。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奇怪。既然刑部对严世藩言听计从,他为何不直接让人向刑部报案呢?那样案子整个审讯都在刑部的控制之下,成功的可能性肯定会更大的!”看着两个人疑惑不解的小眼神,萧风轻轻拍打着扇子,缓缓的说:“很可能是因为他想搂草打兔子,用这一个案子,同时对付好几个人。”安青月觉得在萧风身边,提问题比想问题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