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抬手探向衣襟内的书信,神情略有些遗憾。
自范阳军逼近邢州后,他便陷入了忙乱中,都还没来得及回乔小娘子的最后一封来信……她迟迟见不到回信,会担心他吧?
她身在江都,之后或会从旁人口中听说他的消息,到时她若知晓他今日之举,会觉得他有担当吗?会觉得他有些像是个男子汉吗?
这样的他,应当有一点可以配得上她了吧?
这样想着,崔琅不由“嘿”地一笑。
片刻后,他口中小声念叨着:“我可不想死……”
他还没给喜欢的女郎回信,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想娶她呢。
崔琅遥遥看向江都,夜色漆黑不见五指,他什么都看不到,但眼睛却满含光彩。
九月重阳,一场雨后,江都添了两分寒凉。
九月十五,是无二院医学馆旬休的日子,许多学生会选择饱睡一顿,但乔玉绵却无心睡眠,天色尚未完全放亮,她便从床榻上起了身。
穿衣洗漱梳发后,天色已明,乔玉绵正准备出门时,一名负责接收分发医学馆师生书信的书童跑了过来,说今日有她的书信。
乔玉绵道谢之际,匆匆将书信接过,观罢信封上的笔迹,肩膀却失落地低了下去。
是阿爹的来信。
她自然不是不想见到家书,只是近日她更想看到一封来自北边的回信。
乔玉绵出了无二院,上了马车后,遂将书信打开来看。
起初得知乔玉绵去了岳州,乔家人简直日夜难眠。但对于之后乔玉绵选择跟随常岁宁去江都,乔祭酒却十分支持。
但乔玉绵自幼不曾离家这样久过,乔家人难免挂念,几乎每半月便会送一封家书过来。
此次乔祭酒依旧在信中关心了女儿在无二院的情况,也说了些家中之事,末了道:【为父为母与兄一切皆好,无需挂念。】
又特意补了一句:【阿无也好,秋膘甚,日渐肥。】
见得这最后一句,乔玉绵抿嘴一笑,心情稍得缓解。
不过,她倒是也有些思念阿无了呢。
马车在刺史府后侧门处停下,乔玉绵下了马车上前叩门,守门的护院认得她,忙将人请了进去。
乔玉绵经过后园时,阿点瞧见了她,冲她挥手喊了一声。
乔玉绵便笑着走了过去,依次福身行礼:“阿点将军,玄阳子大师,玄净子大师……”
刚结束晨练的无绝向乔玉绵笑着点点头。
和前两次一样,乔玉绵不由多看了面前的道人两眼,那种古怪的熟悉感愈发深重,尤其是当对方和阿点站在一处时……
还有一点似乎有些奇怪……这位玄阳子大师,怎都不开口说话的?
乔玉绵仔细回想了,这三次相见,都未曾听到过对方的声音,而对方也并不像是患有哑疾的样子。
见那小女郎盯着自己瞧,无绝咧嘴一笑。
这一笑让乔玉绵愣了愣,神情有着一瞬的恍然。
或因方才一直在心中念着阿无,她此刻好像有点明白那熟悉感从何而来了……这位玄阳子大师,同她家阿无竟生得神似!
可是阿无同无绝大师生得极像……那么,她之前为何不曾觉得玄阳子大师与无绝大师相像呢?
乔玉绵仔细分辨思索间,很快有了答案——大抵是因为无绝大师没有头发,而这位玄阳子大师有着一头花白茂密的发髻……
而若挡去这头发不看的话……
思及此并试着在心中照做之际,乔玉绵微微睁大眼睛间,无绝再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听得这笑音,见得这神态,乔玉绵震惊不已:“您是无……”
因顾忌那位“玄净子”大师也在,乔玉绵堪堪收住了话音,但脸上的震惊之色却愈发浓重。
“是我,是我!”无绝笑着道:“我专等着瞧你这女娃几时能认出我来!”
在石上打坐的天镜也笑起来。
乔玉绵见状便知是可以明说的,这才敢表露惊喜之言:“无绝大师……原来您还活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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