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军们不是没有选择,成为强盗显然比眼下的选择要滋润多了。是弗朗西斯说服他们听从动乱之屋的指令,但现在的遭遇使他们对这个说法渐渐失去信心。
“我们是不是还要留在这里等待一个从未露面的接头人的指令?”
每个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到了晚上,开始有人私下密谋在商人处典当随身物品乃至武器子弹的事,被弗朗西斯得知后再一次出声制止。于是一些人终于开始公开提出反对意见,临时推选出的话事人弗朗西斯的权威开始动摇。
内乱开始了。
“列文,这是背叛。”
弗朗西斯看着眼前的人,愤怒地无以复加。
列文是和他相处最久的同级士兵,他们的交情比谁都深,简直可以上床嫖一个婊子,可对方此刻竟成了反对意见的领袖站到他的身前来了。
此刻,救世军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围在一旁,期待他们在火堆边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争端。
决斗——没那么血腥的那种,但确实最鲜明的表态。
站在他对面的人甩了甩刀子:“别扯淡了,这可是你先开始的,弗朗西斯老兄。这里不再是军队了,没有上下级。”
“但在那些本地人面前,我们需要一个话事人!”
列文反问道:“装给谁看呢?那个接头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们都不知道。”
他的态度令弗朗西斯陷入了更深的崩溃。
“当时你也在场,也看到了我找到暗号的过程,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饥饿不会让人变瞎!”
老朋友冷淡地耸耸肩:“我只看到床板上有用刀刻着的句子,可能还有些以前人留下来的钱,它们可能什么关系也没有,但这里识字的只有伱,你非要把它们联系起来,我们还能说什么呢?那个接头人我们可是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就算他真的存在,他给的那些东西也还不如我们可以用枪取得的多。”
弗朗西斯一只手捂住额头,他开始觉得黑夜中的火堆变得耀眼了——耀眼到他什么都不想听,那些炽热好像穿越了冷空气来直接灼烧他的眼皮,而耳边蜂鸣阵阵。
如果不是列文还镇定如常,他一定会以为是“恶魔的呼唤”再一次发作了。
“我们只要再忍一忍.”他强忍着这种感觉说。
“忍什么呢?”列文也叹了口气:“老兄——我们本来就没有一个统一的主意,想要离开的人为什么要和想要留下的人一起忍?就算我们的选择是下地狱,这也用不着你来救,别充老大了好吗?”
弗朗西斯揪住胸口,他突然又感到自己难以出气,因此口中离开的每一个字符都带上了烦闷的意味。
“现在是你们在拖着我们下地狱啊。我们已经得罪了本地人,如果又失去了这么多同伴,你以为他们会让我们简单的一走了之?”
“那就是你们犯的错啰,不如和我们一起走”
“不可能!”
场外突然有人扬了扬手,接着更多人开始做这个动作,配合着亢奋呼喊的声音,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城里,回到了常去的那家小酒馆参与着时有的决斗活动。
列文再次耸了耸肩,把短刀举了起来:“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你还是赶紧放弃认输吧,或者你宁愿受点伤?”
这种决斗不是生死决斗,但也需要其中一方受伤见血才能终止。
没有调停人,只有默认的规矩在起效。
弗朗西斯抽动嘴角,也将刀举了起来对准他。
军队的操典中还保留着近身战法的记录,包括短刀、斧子的用法,因为这两项不仅是武器,平时也作为生产工具使用,是士兵们最熟悉的事物。
此刻,他们姿势相同,都将短刀刃尖正向下地握着,神态如同两只对峙的螳螂般慢慢靠近彼此。
这样的姿势不但适合发力和反应,而且对于这种决斗而言也算安全,因为它不适合攻击高位的要害。
他们带出来的短刀都是军队统一的制式,刃部比人的肋骨间隙要宽,只要刃筋正竖着,是无论如何也戳不进胸口去的,外面的肋骨会保护他们的内脏。
像这样的决斗,他们已进行过许多回,只是从未和对方较量过。
始终有一只脚的脚跟离开地面,随时准备向前扑击。
这是军队的战法。
如果让一个真正的武器大师来评价,那么他对步兵操典中的械斗部分一定看不下去,但军队并不要求每个士兵都平安归来,它的要求是最高性价比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