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娃,那位可敬的女士。
克雷顿没想过再一次看到她时,她已安眠在坟墓之中。
而是还是在罪犯公墓。
为了防止死人抢占活人的生活用地,罪犯是被率先放弃的。
这里比起墓地,更像地窖,多恩王国模彷了米伦提共和国的习俗来修建这些新型墓穴。
在这里,死者没有墓碑,也没有过去。
他们被草草地裹上一块白布,然后横着塞在墙壁上的凹槽里,就像碗柜里的碟子,或者蜂巢里的虫蛹。没有东西遮住他们的遗容,姓名和死期被写在所属的凹坑旁边,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而褪色,落入必将被遗忘的宿命。
只要来访的人想,他随时可以把这些尸体从那些“抽屉”里拖出来。
维娃闭着眼,她的尸体因为天气转冷而减缓了腐烂的速度,只是脸上生了一层白色的霉斑,这是因为罪犯公墓恶劣的环境导致的。
“她是犯了什么罪死的?”克雷顿问神侍。
维娃会在这里,在他看来绝对是不公的。
一个心死后还能在杀死自己丈夫的人面前保持理智的人还能犯什么罪呢?谁能给这位可敬的女士定罪?
神侍并不认识维娃,因此更加理性:“定罪的理由是自杀未遂,不过她并不是被判处死刑而死——想当然的,自杀的罪名没那么重,治安署判她一个月的刑期,然后是她的狱友杀了她,教区理事会的人没找到这位女士的家属,又因为她在服刑,所以就把她送到这儿来了。”
“她的狱友?”克雷顿舔舐着逐渐伸长的獠牙:“什么样的罪人才会伤害这样一位高尚的人?”
维娃认清了阿西娜的阴谋,没有朝他开枪,他觉得自己也该有所回报。
“罪人就躺在她下面,因为杀人,她没多久就被判处死刑了。”神侍指了指底层墓龛里躺着的尸体说。“你认得维娃?”
“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好的那种。”克雷顿收敛了进攻**,耸了耸肩:“还真是善恶有报啊。”
“遗憾的是,这和善良邪恶恐怕没什么关系,她的狱友杀死她的原因是恐惧。”
神侍招呼克雷顿一起把维娃的尸体搬下来,然后解开她身上的裹尸布垫在地上,维娃身上的衣服还是最后一次见克雷顿时穿的衣服,克雷顿看她的左手残缺了一块,这无疑就是游魂街教堂看门犬的杰作。
“之前我其实没打算把她算成威廉的受害者,但她的经历确实.....比较特殊,我想威廉的变化可能和她有关。”神侍蹲下来,盯着着死者紧闭的双眼,隐隐期待她能够起来说些什么,不过这种指望是徒劳的,他只能自己讲述旁人视角下的她的故事。
“在上个月,大概是周三的时候,贝克特女子监狱的狱卒照常请我们这儿的德朗顿神父过去布道,这项工作和过去一样,很快就结束了,但在布道之后,这位维娃女士的室友却制造了一起骚乱,她们要见神父,声称这里有女巫需要净化。因此德朗顿神父又把我请了过去。”
神侍说到这里,语气带了点自豪,分辨女巫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
“我到了之后,她们告诉我,维娃女士会在梦中不断呓语,仿佛在念咒,但醒来后又对呓语的内容一无所知,这显然是魔鬼附体的征兆。但因为相关的经验丰富,我并不这么想,因为恶魔只能附体在暗裔身上。而且维娃女士自己也说出了她的梦中见闻。”他顿了顿,突然后知后觉地咽了口唾沫,看维娃的神色有些紧张,仿佛再一次回忆起了令人惊怖的事。
“她说,她在梦中并没有说过任何话,而是听到别人在说话。当她在梦中‘醒来’,我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词,但她确定自己那会儿是清醒的。我接着说,当她醒来,看到的情景和现实没有区别,还是在监狱的隔间里,但其他人都消失了,而牢门敞开。一个分不清男女的说话声在天空盘旋,仿佛在呼唤什么。她在空无一人的监狱里彻夜行走,但梦境中的监狱仍然处于白天。我得说,这确实是一件离奇的事,她在现实的外在表现很像是魔障的症状,你知道魔障是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