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用旗帜,而是伸出手比了个手势,希望热沃的观察手能注意到这点。
那个藏在队伍最后的小个子偏头看了克雷顿一眼,稍前的一个人因为脚步放慢,看到他的动作后也下意识跟随他看过来,然后是第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也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看过来。
这个明显的动作让克雷顿呼吸一滞,他猛地转动望远镜,果然看到一个救世军的士兵正指着自己这里。
太多人做同一个动作,救世军的观察手也发现他了!
克雷顿没有犹豫,翻身跳下树梢。
沉重的身体刚砸进雪地,后面的树木便震了一下,树干上多了一个弹孔,周围形成一片雪雾,而枝干上覆盖的雪则被震下,接二连三地砸在克雷顿身上。
“好极了。”他嘟囔着爬起来。
刚才的枪声好像触发了某个开关,枪声稀稀落落地响了起来,回声在雪地里激荡。
克雷顿再次找到一棵树上去,他看见已经有一个猎人倒下了,而猎人的同伴则留下一个将他往后拖,其余地都顺着子弹来的地方猛冲。
长枪在雪地里换弹不太方便,而僵硬的手指更使得士兵没那么容易操作枪械。
猎人们正要抓住他们装弹的间隙将远程战扭转为近身战。
一旦用不了枪,这些吹了好几天寒风的家伙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救世军的人也提防了这一点,他们一旦开枪,随后就立刻后撤,转移到新的阵地去。其他方位的同伴会射击跟来的猎人为他们争取时间。
林地间响起了熟悉的尖锐哨声。
不同方位的哨声在回荡,叛军们就像蚂蚁一样分工协作,互相配合着进退。
军哨是军队中的暗号体系,其种类繁多,在和平地带驻守的士兵通常只会记住几个最基本的哨声,更复杂的平时也用不到,而这些救世军却运用自如。
在萨沙市的这批救世军都是从殖民地调回的军人,他们也曾参与过王国的对外战争,
在雪地中匍匐的弗朗西斯自豪地吹响军哨,每当他那尖锐的哨声响起,后面的回应哨声也随之而来。声音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转化成画面,连绵不断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被自动按照节奏分开成一段一段,他似乎能看到一张视角鸟瞰的巨大地图,所有的士兵都如同兵棋一般,按照他的命令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尽管他手下只有十个人,但指挥的艺术仍能完全发挥。
热沃的枪手们对于这种战法毫无办法。
他们或许在与叛军单打独斗的时候能占优势,但一到集团作战,他们每个人心底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只有真正的猎人因为过去对彼此的熟悉知道联合在一起,那些从镇民中临时选拔的枪手连后面的旗语都不知道看。有些人听到那连成一片的哨音后甚至呆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开枪还是朝哪个地方走。
只一会儿,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子弹就已经打倒了两个人。
一些本来要摸到凶手身边的人听到后面的惨叫,居然又折返回去,试图在空地上救助伤员,才爬上树的克雷顿看得胸口发闷,气得差点再次掉下去。
他回顾往昔,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在军队里搞同乡会果然没有好下场。”
长达十年的军伍生涯让他已经将一些战术视作常识,以至于热沃人这么拙劣的战斗操作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因为他们的士气高昂而高估了他们,然而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不过热沃人也不全是一无是处,猎人中有机敏的正侧耳倾听,试图找到吹哨人的位置,但哨声此起彼伏,在这片山坡上激起无数回音,似乎连身后都有哨声传来,靠他们的耳朵短期内根本没法判断出具体的位置。
克雷顿正要给他们发信号,却再次看到一个叛军的士兵正在瞄准自己。
“草!”
又是一枪将克雷顿从观察位逼了下去。
救世军中专门分了一个观察手给他,比热沃给的那个优秀多了,克雷顿才爬上树几秒就被发现了,不过他可一点感激的心思也没有。
“废物!都是废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知道热沃的人不专业,但没想到他们能在占据了绝对人数优势后还唯唯诺诺。
他们就是喊上两声也比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强,至少叫喊能让救世军多花一点时间分辨哨声指令。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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