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顿喘了几口气,本来想说“我可以帮你们”,但他突然发现猎枪在逃命的时候被自己抛下了,于是只好改口说:“我不会一直待在这儿,只想搭个顺风车,没准一会儿就下去,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
邮局马车只会在城市周围运输信件和刊物,这是个常识,话一出口,温斯顿自己也为这个鲁莽的问题而失笑。
女人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而是更加用力地甩动缰绳。
温斯顿脚抵着车厢壁,腿屈在一起,伸手掀开后面的帘子,看到熟悉的景物掠过,他终于认清了方向,但他刚刚从热沃出来,并不想这么快回去。
且不提路上的怪物,那些知道他身份的枪手也还在,克雷顿虽然是长老会的成员,但未必会帮他。
否则他盗墓贼的身份是如何泄露的?
温斯顿找了个理由:“热沃正在闹怪物,它会在林子里徘徊,时不时袭击活人,之前也已经有很多家畜受害,热沃人也正在等待城里的支援,所以我衷心建议你们不要到那里去。”
“所以伱是要我们绕路回去吗?”女人说。
她没有斥责这种说法的荒谬,这反倒令温斯顿有些诧异了。
“是的。”
“那样我们会被盗匪追上的,他们太近了。”车厢里的伤员吃力地支撑起身体。“现在我们只指望这些犯罪分子不敢进入镇子。”
温斯顿在车厢里摸了摸,除了伤员和大片的报纸堆,他没有找到武器,于是挪到伤员旁边,突然伸手捂住伤员的嘴。
“回到萨沙市,要不然我杀了他!”
伤员挣扎的动静没有作假,车厢微微震动着。
然而女车夫就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一样,她只是平静地叙述着:“我有一把很好的左轮手枪,如果他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
这个女人冷硬得可怕,温斯顿劫持马车的计划失败了。
他松开手,默不作声地继续躺下去,顶着伤员的辱骂思考着自己是否该回到热沃,还是休息一会儿就下车。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因为一颗子弹忽然穿透车厢,将他身旁的伤员打死。
看到那具躯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松懈下来,温斯顿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精神才从上一次生死危机中得到喘息,没想过第二次危机来得如此之快。
他掀开帘子,看见后面五十码外有两个枪手正从马上下来,徒步追赶过来,还有一人在后方正收起枪口冒着硝烟的步枪。
柔软的泥土能够吸收声音,他竟没有察觉到马蹄声。
啪!
头顶上也传来开枪的声音,子弹击中了那些枪手的马匹面前的地面,但那些马没有后退一步。
“是军马!”
结合这些枪手从马上下来徒步追赶马车的行为,温斯顿心中酝酿着一股寒意。
多恩的骑兵只有两种,一种是克雷顿·贝略所属的骠骑兵,另一种就是这种被称为“马上步兵”的存在,因为积年累月的训练,他们习惯性地把马匹藏在交火距离之外,而不是骑乘作战,而他们携带的武器通常也不适合骑乘作战。
就像现在这样。
他忽然联想到了热沃的那些枪手,他们身上也有类似的气质。
难道他介入到军方行动之中了?
可无论温斯顿怎样后悔,这时候提出要下车撇清关系也太晚了。
“他还活着吗?”女车夫问。
温斯顿看了眼伤员碎裂的额头。
“死了。”
车顶的女车夫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将地点记下。
“帮个忙,把他的尸体推下去。”
她冰冷决绝的语调让温斯顿想起军队的督军。他顺从地把尸体推下行动的马车,少了一个人的重量,马车行驶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温斯顿还想要把马车里的其他杂物也扔下去,但女车夫随即就提醒了他。
“不要动那些货物。”
他简直无法置信,为什么同伴的尸体可以丢,但报纸却不能丢?
难道报纸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温斯顿很想违反这个命令,但既然有杀手盯上马车,或许这些报纸真的很重要。
他迟疑了一下,拿了一张报纸看,但车厢里太过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后面追击的杀手又射击了几次,但有一半的次数都没能正常击发。
温斯顿认为是纸装弹药容易受潮的缘故,为了缩减成本,多恩王国一半的军队都在用纸装弹药,这无意中帮了他们大忙。
但即使如此,短兵相接的局面仍不可避免。
一截突兀的断木插入车轮间隙,将它卡住,四匹马用力拉扯,还是没能摆脱这个桎梏,马车在林地里划过一条弧线,车厢向着右侧倾斜,待在里面的温斯顿没那么好过,他的脸紧紧贴在厢壁上,然而还是不能保持平衡,报纸堆里还有个重物猛砸了他一下,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甩出车厢的时候,马车才彻底停止下来。
女车夫有力的臂膀将温斯顿拽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将一把短刀扔给他。
“准备战斗吧。”她说。
在他们的不远处,训练有素的叛军们也拔出了佩刀。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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