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略了解了战况,白起问道:“何以战?”
王龁道:“彼欲食,吾将以食诱之。赵人五千,称时而取二营。吾若再失二营,援军必至。四面夹攻,赵军必败。”
白起点点头,道:“汝但督战,吾且观之。”把自己的头,用力靠在一块冰凉的大石头上。
王龁知道自己只有五分之一的人还可以作战,目前也就一千人左右;为着掩护这些人,王龁没有把他们独立编组,而是让生病的和未生病的一起出阵。但第一营硬碰硬,一下损失了上百人——能硬碰的自然都是还未生病的。第二营的损失虽然小些,但经过几个来回的冲杀,谁生病谁未生病已经明明白白,那些未生病的基本跟不上这种节奏的战斗,被拖在阵后,与前锋拉开了好大距离。
第二个营地被赵军占领后,王龁将这个营往侧翼撤退,从侧面保护小山包。
白起十个营,四个在山下沿丹水展开,三个在半山,三个在山后,构成一个面向南部营垒的环状防线。王龁打算在必要是将山下的营垒完全放弃,吸引赵军向山头仰攻;然后山上、山下一起夹击。
在丹水以东,东岭之下,是南郡军的另外五千人,距此地不足十里,中间都是平地。赵军来攻时,王龁已经派人通知了那面的主将南郡尉,而南郡尉在此前已经得到蒙骜的提醒,暗中开始集中能战的士兵,现在正在列阵,准备投入这边的作战。
往东北三十里,是北地军的大营。北地军二千五百人已经集结,正在向这边开进。由于路程较远,估计要到下午或傍晚才能到达战场。
西北十几里外,是王龁的谷口营地,王龁在黎明时已经命令那里将所有的可战之士都派出来,增援丹水一线。估计能派出两三千人。这支部队比较近,大约在中午前能够投入战斗。
赵军抢夺距离最近的两个营地,花了一个时辰。再给他两个较远的,也耗上一个时辰问题不大。那时,南郡和谷口两支援军就都到了,再给赵军一个厉害的。
现在不知道的是,赵军到底派出了多少军队。从地域来算,有一万人也就够了。但赵军在长平打仗一直是堆人,派出个两万甚至三万人也不是不可能。但王龁在看到赵军的攻势后,自信就算赵军派出两三万人,守住这个山包还是有把握的:赵军的动作太慢了!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抢粮!
第三个营距离丹水较远。赵军过了河后,还整了整队,才冲过来。守营的士兵同样弃掉粮食后退,但这支部队纪律比较严明,没有人去抢粮食,而是继续与秦军作战。秦军且战且退,由于有大批病弱人员,速度不快,人员损失很大。
赵军在把秦军驱离营地后,也停止了进攻,开始休息。而这时,第四波赵军也出来列阵了。这波赵军显得比较精锐,列阵很快,虽然也是奇兵散阵,但明显比较整齐。王龁见了,心中暗道,见真章的时候了!
最后出阵的赵军直接越过丹水,向小山包而来。王龁恍然意识到,赵军并不必要先拿下山下的四个营,再向山上进攻。第四波赵军直接穿过前三波赵军占领的营地,向山上的营地开来。
王龁暗暗叫苦。第四波有五个营,而半山的秦军,总共不过三个营,而且大多染病。如果最精锐的赵军冲过来,很有可能一举突破三个营的防御。
王龁只能击鼓示警,同时派军使给半山的官大夫传令,遭到进攻的营一定要死守营地,其余两营相机配合。又派军使将山后的两个营调上山来,作为第三道防线。
王龁往东看了看,南郡军增援过来的一千人已经快到丹水河边。往西看了看,谷口的援军已经走出一半的路程。但王龁现在不知道该让援军如何行动了。占领了秦军营地的三支赵军完全挡住了秦军增援的道路,秦军只能先强攻下”秦军“的营栅,才能向山上的赵军进攻。
王龁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难道这才是赵将真正的意图?
蒙骜率领的一百多弓箭兵在各营之间游击。蒙骜也注意到第四波赵军的动向,是直接指向山顶,也意识到危机的来临。他立即让这一百多人清点一下箭矢。每人还有大约七十只箭。蒙骜选了十名箭法较好的弓箭兵,自己带着四处游击;其余人让他们先行上山,进入营垒等候。
这支部队分成两路,从占领的最中间的秦营两侧通过。蒙骜领着十个人在百步之外向他们射击。蒙骜的弓硬,射程远,准头也好,十箭过去,射倒了六七个赵军;其他人或者太远,或者没射准,十箭只有二三箭命中。虽然如此,看着身边的人一一倒地,也是一种惊恐的感受。然而这支部队似乎不为所动,依然稳定地向前移动,连步伐也没有改变。蒙骜见骚扰性射击效果不大,只能停止射击,等待赵军进入到更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