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很多年没有说话,这时只是在跟陆泽用晦涩的声调跟手势表达着他的意思,身上的铁链随着老人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陆泽跟苏玛每天都这么交流,他很快就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陆泽解释道:
“有人来刺杀我。”
“我杀了那些人,然后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就到了地底下。”
老人浑浊的双眼中看着陆泽身上的血渍,随即又盯着陆泽的脸,突兀间愤怒起来,裂开白森森的牙,如野兽一样嘶吼起来。
陆泽琢磨着爷爷的意思,片刻后才开口道:
“你很愤怒。”
“是因为有人敢在北都城里刺杀帕苏尔家的人?”
后者那双浑浊的双眼中透出赞许,使劲的点了点头,甚至还高兴的笑了笑,似乎很开心陆泽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陆泽却笑着摇头道:
“那群家伙都是些废物而已。”
“为首的来自于东陆的刺客,是天罗山堂的人,但估计在那座刺客殿堂里面也排不上什么名号,最后被我一刀砍掉了脑袋。”
老人点头。
他还想要跟陆泽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巨响从老人背后的石壁传来,好似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那是一张锈迹斑驳的铸铜方板,上面放置着个金黄色烤馕,而且还配了小壶的酒。
老人看见小壶以后兴奋吼叫,当即起身跑到铁板那里,小心翼翼的打开壶的盖子,然后细嗅里面传来的青阳酒的曼妙味道。
陆泽默然的看着老人。
今天是羊羔节,所以这所牢笼里的伙食里,多了壶酒。
陆泽想着他在这个世界的支线任务——阿苏勒的救赎。
这个任务是要让陆泽解决掉原着里主角身上的那些遗憾,其中包括苏玛,还包括着面前这个被囚禁了快三十年的老人。
“爷爷。”
“你想去东陆吗?”
正在轻舔着酒水的老人忽然愣住,而后竟是直接扔掉酒壶大叫起来,发疯一般擂打着自己的胸膛,竟然发出战鼓般沉雄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老人的吼声里透着股难言的悲怆,回荡在地下这座牢笼里,就像是不知名的远古巨兽在吼叫。
名为吕戈的老人看向陆泽,但那双眼睛里已是木然的没有任何光芒。
吕戈对着陆泽在咆哮,他的目光却锁定在陆泽腰间的弯刀之上,意思很简单——用那把刀杀了我。
许久之后,吕戈才醒了过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坐在了地上,倚靠在身后的石壁,终于是声音嘶哑的开了口:
“你...几岁了?”
“不到十二。”
“你叫什么名字?”
“阿苏勒。”
老人挑了挑眉:
“长生?好名字,你爹叫什么?”
“吕嵩·郭勒尔·帕苏尔。”
老人闻言,低声地笑了笑,这一刻的他不再像是刚刚发狂的野兽,而是个安静的寻常老人:
“我的好儿子郭勒尔他还没死呢啊?”
“呵呵,他让你这个小家伙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身上流着剑齿豹家族青铜色的血,这种诅咒会跟随你一生。”
“你,会跟我一样的。”
陆泽摇了摇头:
“我不会。”
“你会,因为这是青铜之血的命运,没有人能够去改变天神血脉的诅咒,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吕戈盯着陆泽,接着说道:
“你杀了很多人。”
“但你现在的年纪不可能杀那么多人,天罗刺客?我年轻的时候跟他们打过交道,虽然是一群惹人厌的老鼠,可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世上最顶尖的杀手。”
陆泽继续摇头:
“我说,我不会。”
说罢,陆泽的眸子变得通红起来。
整个洞穴里充斥着凶戾的暴虐气息,这是草原上蛮族人最惊惧的血脉,青阳部落的青铜之血,永远都是瀚州草原上的神血。
但陆泽却没有了动作,只是安静的坐在了地上,无声的看着面前的钦达翰王,用行动告知着他,这种血脉的诅咒,可以打破。
“不不不...这不可能!”
“这是神的诅咒,是不可能被打破的!”
吕戈再度癫狂起来。
陆泽轻轻叹了口气,青阳部落的青铜之血成为草原上的英雄,人人敬仰,但这种血脉会令自身进入癫狂状态,去改变人的神智,所以每一位青铜之血继承者,晚年都是草原上的暴君。
吕戈这次在许久之后才清醒过来。
老人神色里充斥着莫名的颓废,整个人无力的瘫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陆泽,声音沙哑的问道: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精神足够强大,就能够抵御这种狂血的负面影响。”
吕戈默然,道:
“那只能证明,你不是人。”
“因为郭勒尔那个废物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来,你...是天神的使者。”
“你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
陆泽起身看向老人,眼神里好似真正带上了神的怜悯,温声道:
“我...是来解救你的。”
“吕戈·纳戈尔轰加·帕苏尔,草原上的钦达翰王。”
“地牢不是你的归宿,你应该死在东陆温暖的土地之上,那里才是你一直都想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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