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海看着吕依云,“你奶奶是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怨恨过任何一个人。她没有恨……我们怎么能恨?可我们真的不能恨吗?这些年来,最痛苦的人,是你的爷爷才对啊!”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吕海痛苦道:“如果当年杀了你奶奶的人都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我们……我们也是罪人的后代。孩子,放手吧……错的是我。我以为,不告诉你这些,是对你好,可是我不知道,你背地里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当我从小诊所醒来的时候,听到吕海和你通的电话,在我的逼问只他说出来的真相之后,我才知道……都是我的错。”
吕依云低着头,大口大口的抽噎着,无色的泪水从深蓝色的眸子之中大颗大颗地划出,“我……我到底为了什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依云!”吕海大叫了一声。
吕依云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凄美的笑容,她轻声道:“爸爸……我不怪你。只是,只是,只是……我已经,已经回不去了。对不起……啊!!!!!!”
吕依云痛苦地抱着脑袋,释放着至今为止最为尖锐的叫声。
她双眼留着不同于人类心血颜色的血泪,猛然间转身,朝着那断崖冲了过去……跳了下去。
洛邱眯起了眼睛,骤然间一手拍在了吕布海的背后,刹那之间,吕布海那浑浊的眼睛放佛闪亮了一些。
他的身体也放佛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所推动,一下子飞扑了出来。
吕布海成功抓住了吕依云的手臂,吕海此时也一个激灵,跟着飞扑过来,抓住了吕布海的腰部。
吕依云打算反抗,只是看着自己的爷爷,看着仿佛重新焕发了灵气的目光,一瞬间便停顿了下来。
“爷爷……”
“我记性不好。”
吕布海轻声道:“我看到过你偷偷地哭过,可是很快就忘记。我看到你悄悄地擦酒精,可是很快就又忘记,我也看到你的伤,可我还是忘记……可我,可我怎么可以忘记?”
“你是,你是我的孙女啊!”
“爷爷,救我,哇……”
吕依云伏在悬崖壁上,风吹来时,嚎啕大哭。
蓝眸子渐渐消失,那些锋利的牙齿也缓缓平伏,当吕海与吕布海一点一点地把人拉上来的时候,小姑娘身上妖化的特征已经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身上褪去。
但她依然伏在了吕布海的怀中,那一声声的大哭声,像是婴儿般清澈和响亮。
莫默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丝丝从吕依云身上冒出来的黑气,难以置信道:“她几乎完全妖化……居然,居然还可以逆转?”
“她身上也有人的部分,不是吗?人的灵魂是很奇妙的东西,只要一点的光明,就足够驱散心中所有的黑暗。”
洛邱的声音在莫默的耳边响起,他抬头看着这位前辈,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来。
但是这位年轻的龙虎山天师,却在这个小小的渔村断崖上,有过既然无法逆转,那就消灭的想法。
莫默深深地低着头,他猛然之间吁了口气,心灵福至般,直接原地盘坐了下来,双眼闭着,身上皮肤之下,隐约地有金光流转。
洛邱略微惊讶地看着莫默,好奇地道:“这就是太阴子说过,道家可遇不可求的顿悟?”
女仆小姐却欣喜道:“这下就又能更加期待莫默的光临了呢。”
“……”
一直都觉得女仆小姐和自己思考的方式有些不一样的俱乐部扛把子也没有不识趣到辩驳什么。
……
……
好一会儿之后,吕依云止住了哭泣。
泪眼婆娑的她在父亲和爷爷的撑扶之下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最终朝着洛邱走去,把手上的解药交出,送到了洛邱的手上。
直接接过试管的洛老板道:“我要从你手上把它拿过来的话,其实很简单。但是你亲手交出来的话……才算是真的放下了。你明白吗?”
吕依云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帮我?”她忽然问道。
洛邱淡然道:“你就当我,闲着无聊吧。”
悬崖边上,吕布海投来了一种感激的目光,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徐徐地倒下。
“爸!!”
“爷爷!!”
吕依云冲到了吕布海的身边,与吕海二人慌乱地呼唤着这位老人。
“爷爷!!”小姑娘伏在了吕布海的身上。
吕海深深地呼吸着道:“你爷爷可能是回光返照……他这年纪,这些年……就让他安息吧。能看到你放下心里面的恨意,这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你也太过伤心。”
……
……
夜里。
任紫玲打开了台灯。
她看着睡得很沉的梨子,摇了摇头笑了笑。她捧起来了一杯热茶,喝上了一口,驱除掉身上的凉意,便双手放在了笔记本的键盘上,轻轻地敲打着。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我看着小姑娘和她的父亲,静静地坐坐在了那里。那一支可以救活整个村子的试管,也同时安静地躺在了茶几上。可是,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知道。”
“马厚德其实很想要问个清楚的。但是我知道他的性格,这个其实已经有着大啤酒肚的家伙,并不愿意继续去揭开小姑娘心中的伤疤。但这个家伙很恼火,不过没有关系,因为还有酒井兵雄以及吕潮生这两个人供给他出气。我想,把这两个家伙带回去之后,马厚德是要忙活很长的时间了。毕竟这小渔村的问题,也算是历史的遗留问题,足够他焦头烂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