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
吕产望着传到侯国之中的诏书发着呆,这封诏书对即墨吕氏实际上没什么影响。但是他这个人有些任侠风范在身上,比较讲义气。
公车上书是他组织的靖难之役他是领袖之一。结果······
关东列侯现在的确是富贵至极了。
一场靖难之役得到了三代的安稳,大概大部分人都很是满意吧,毕竟战场之上拼死拼活的就是为了延续家族的富贵。
但是吕产有些难过,甚至比他离开长安,回即墨种花时还要难过,元从诸勋彻底被排斥出朝廷权力核心了。
更可怕的是,皇帝给了靖难功臣太好的待遇,世袭罔替,大大削弱了流动性,列侯们头上一直悬着的那把剑被拿走了。
失去了权力的追求,失去了维持富贵的动力,结局如何显而易见了,人的惰性就在这其中开始升腾。
吕产是刘询的亲舅舅,所以面对刘询的选择还算是克制,但是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甚至有列侯直接不满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老夫的忠心吗?不如直接把老夫的心剖出来,看看是不是一颗碧血丹心!
有的列侯愤怒道:“拼上性命奉天靖难,最后社稷却到了宗戚和士人手中,到了这些没有出力的人手中,这难道是公平的吗?”
所谓千人千面。
有人愤怒就有人安抚:“靖难本就是为了大汉的社稷存续啊。
现在大汉社稷蒸蒸日上,我们获得了几代的富贵,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这种带着一点自我麻痹的思想逐渐蔓延到了整个群体之中。
是啊。
这不就是靖难的初心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忘掉了这些东西呢?
就是从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公平开始,从第一次觉得受到怀疑开始,但皇帝终究没做什么。
元从诸勋百年来消失了几十家,若是让那些消失的家族来评价,他们一定会给予皇帝最大的感激。
因为世袭罔替的誓言对于注重祖先声名和香火的大汉人来说,还有什么承诺比传承宗庙更重要的呢?
“就这样吧。”
“不到关中做那三公九卿也没什么。”
“我等是关东之人,就在关东之地,为朝廷镇守。”“镇守一百年,五百年,八百年,直到天命的终结。”这些声音在各处响起,最后汇聚到了长安。
时间总是在匆匆忙忙之中走过。
刘询忙着处理各种国家的政务,经历了短暂的三年没有天灾的日子后,无论是关中还是关东,又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天灾。
幸好朝廷已经不是刚刚靖难结束时的疲敝之态,在刘询君臣的治理之下,大汉的国力在快速的复苏着。
古典国家就是这样,不需要花费数十上百年去弥补科技代差。
在人可以决定一切的时代,只要君主有能力,王朝内耗不严重,人口没有少的离谱,一个国家只需要十年就能从衰微一跃而起,成为一個空前强盛的帝国。
刘向不仅仅做了廷尉,刘询要用刑律治国,非常看重他,为他升任了御史大夫。三公之一,位极人臣!
他精通刑律之道,处事公正,在民间的声望很高他严肃的用刑律来规范官员的行为,整肃吏治,查纠了一大批不法的官员。
但他不是酷吏。
即便是最严苛的士子,也不能称呼他为酷吏,他的大部分判决都非常符合道德观念,起到规范社会风气的作用。
他执法只是严格,却并不酷烈。
在元封十二年的时候,刘向上书皇帝道:“关东三年之内经历了三次天灾,贫苦的百姓于是不能按时的缴纳赋税。
陛下您的恩典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下旨免除了十八个郡县的赋税,但是奸恶的胥吏却依旧在蒙骗百姓啊。
依旧强迫他们交税,百姓不得不变卖仅存的口粮之田,彻底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豪强就这样作大了,踩着百姓的骨肉和鲜血,侵蚀着大汉的根基和底蕴。如果不加以控制,大汉的灭亡恐怕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刘询曾经被囚禁在胶东国中,废为庶人,每日醒来就担心自己被刘旦杀死,见惯了人间冷暖,知晓那些奸恶的胥吏对百姓来说有多么的恐怖。
他立刻下令让刘向尽情去做,“卿所杀之人,皆朕所杀之人,卿勿忧,但做大事,朕必负之。”
你只管做,所有的责任都由我这个皇帝来背。
刘向感激涕零,愈发大力的打击那种祸国殃民的豪强,尤其是犯下杀人大罪的更是绝无幸免,全都要黄泉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