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阕陡然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不过还未等他出口，便听到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回荡在虫巢之内。
卫韬面上笑容渐渐收敛，“你的话有些多，也有些僭越了。”
“陛下错怪奴婢了，奴婢只是……”
娇媚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刚刚开始，却又戛然而止。
磅礴压力从天而降。
就连整个虫巢似乎都不堪负重，发出摇摇欲坠的闷响。
陡然鲜血飙射，残肢断臂乱飞。
仿佛一朵鲜花绽放，将大片区域瞬间染成暗红色泽。
嗡！
尖锐蜂鸣声震耳欲聋。
大量虫族战士振翅而起，开始向巢穴中央聚集。
通过一个个打开的通道，疯狂朝着虫巢内部涌入进去。
速度最快的，是一群黑影血纹的巨蜂。
它们迅捷如电，猩红复眼透射出冰冷森寒光芒，在黑暗中拉扯出道道残影，刹那间便已经来到虫巢中央的空地近前。
忽然，没有任何征兆，所有血纹巨峰身体剧烈颤抖，背上翼翅瞬间回收，在同一时间全部趴伏到了地面。
就连头顶上方的触须，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动弹。
咕咚！
稍远一些的地方，列阕喉咙涌动，只感觉口舌有些发干。
直到此时都没有从震慑中回过神来。
刚刚还给他带来不小压力的少女和虫巢，在这位卫真君发怒的情况下，只是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竟然就变成了眼前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
少女被削去四肢，横躺地面重伤垂死。
虫巢也差点儿在震动中崩塌瓦解，还不知道有多少未曾孵化的幼虫死于非命。
所以说，这才过去了多久，这位整日都在和他聊天交流，几乎没有进行闭关修炼的真君，度厄明经的层次竟然又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
列阕甚至有些怀疑，卫真君除了时间流速和他不同外，是不是就连吃饭聊天睡觉都能算作修炼，而且最终效果还要远超其他修士的入定闭关。
“当初在虫族世界，自从将飞蚁一族母巢收服之后，尤其是将虚空行者小纶转化为主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让我生出了无法完全掌控的感觉。”
卫韬凌空虚渡，缓缓向前。
直至落在还在孕育虫卵的肉虫顶端。
他负手而立，低头俯瞰，目光落在被削成人彘的二代主母身上。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自己的话会那么多？”
被截取四肢的少女艰难抬头，满脸惊恐畏惧表情。
“奴婢对陛下是忠诚的，刚刚只是一时没有压制住口腹之欲，又没有经过思考，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出来。”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这是从飞蚁族主母和虫巢开始，便被我用自己的血肉，印刻在你们真灵神魂最深处的行为准则。”
卫韬沉默许久，缓缓摇了摇头，“如果是其他人，我或许只会一笑而过，但对于你们来说，这就是不可容忍的错误。”
唰……
虚空荡起波纹涟漪，她无声无息消失。
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洞天之域内部。
被无数神树根须贯穿身体，悬挂在半空一动不动。
主母赤练的生命气息迅速消失。
却又被神树根须注入能量，将她一次次从生死一线拉了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终究没有熬过各种手段。
就像是被蛛网束缚的飞虫一般，变成了一具干枯尸体，又被神树根须吸收殆尽。
“对于主母赤练的变化，列前辈又有什么看法？”
列阕眼前一花，身后传来有些疲惫的声音。
他对此早已思索良久，闻言当即思忖着慢慢说道，“回真君大人的话，赤练主母的变化或许并非是她本意，更不是存心对真君有所忤逆。
更有可能是因为在漩涡之内降生，又以此间血肉为食，不知不觉间受到了无尽血海的影响，才最终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出现。”
卫韬对比洞天神树内得到的测试结果，沉默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列前辈所言很有道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幸亏提前发现了这个问题，没有让它继续生出更深影响，不然等到血海生灵大规模侵蚀降临，要与它们进行全面战争时爆发出来，才是真的有些难办。”
列阕道，“如果这些虫族主母可以修行度厄明经，或许就能避免，至少是减少这种情况的出现。
就像是老奴之前栖身的修罗战族，便是在度厄明经帮助下，以族长蜚蠊为首的部分族众便打破禁锢，在血海无处不在的钳制下恢复了一丝自主意志。”
“让虫族主母修行度厄明经，对于她们而言，这个办法怕是很难行得通。”
“不过第二代主母不行，还能改造孕育第三代主母进行替代，完全可以另辟蹊径，从另一条道路达到相同的结果。”
卫韬眉头皱起，表情若有所思。
“我修行了，就相当于她们也修行了。”
“第二代主母受到血海意志影响，就说明我提升得还不够多，没有给她们带来足够的精神抗体。
所以说只要度厄明经有效果，我就不管不顾一直向上提升，力大砖飞之下总能起到些许作用。”
想到就做，没有丝毫犹豫迟疑。
状态栏悄然显化虚空。
名称：度厄明经。
进度：百分之八十。
状态：融会贯通。
描述：诸邪退避，度厄解真。
“是否消耗一枚金币，提升度厄明经修行进度。”
卫韬深吸口气，直接选择了是。
一枚金币无声消失。
神秘气息犹如涓涓细流，自虚无中没入眉心之内。
卫韬缓缓闭上眼睛，悉心体悟感知。
此时此刻，他莫名有些神思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清风观、绿竹苑。
在对着师姐赠予的《守虚灵印》刻苦钻研，在气血六转的眉心窍穴上艰难拓展。
时间悄然流逝，一枚金币带来的变化渐渐消失。
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下一枚金币已然投入进去。
将刚刚停止的变化再次引向深入。
然后是第三枚，第四枚……
一路朝着破限之上狂飙而去。
列阕肃立一旁，怔怔看着瞑目修行的卫韬，许久都没有挪动一下脚步。
他的表情从惊讶诧异，再到疑惑迷茫，最终尽数化作僵硬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