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夜幕下,山间灵泉叮咚鸣响。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立于泉边山石。
斗笠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皮包骨头,就像是厉鬼的干枯面孔。
“现在的灵术师,当真是失去了应有的敬畏之心。”
“没有经历过当初的苦难,说话就是硬气,有种战天斗地的勇气。”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我在引动灵泉做些什么,就敢无所畏惧大放厥词。”
他低沉叹息,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犹如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
“除了贪婪之外,老先生又犯了傲慢之罪。”
“这不好好审判一下的话,我都没办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卫韬面带微笑,慢慢说着,毫无征兆暴起出手。
刹那间泉水暴涨,形成大浪。
又有咔咔脆响连声,无数紫荆藤蔓破土而出,朝着对方纠缠绞杀而去。
“灵植类的杀伐灵术?”
“气势倒是很足,不过却没什么用处,也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已。”
老者面无表情,只是抬手一牵一指。
陡然一道寒光划破黑暗。
尖锐呼啸响彻虚空。
所有紫荆藤蔓还未近身,便被搅碎成为无数小段,掉落地面不停翻滚扭动。
老者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周身被一道龙卷旋风笼罩。
内里寒光若隐若现,犹如无数锋刃融入其中,让一切外物均不得近身。
“神术,剑刃旋风!”
“没有相应的实力层次,就敢对吾悍然出手,当真是有些不知死活。”
老者又是一指,体内灵力汹涌澎湃,又在瞬息之间爆发出来。
轰!!!
龙卷旋风毫无征兆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泉水另外一边。
将站在那里的卫韬笼罩在内。
刹那间风声呼啸,尖锐鸣响。
大片山石犹如纸糊,瞬间便被切割解离。
化作无数粉末烟尘,又被越来越快的龙卷旋风向外甩出,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扩张蔓延。
还有大蓬火星从漩涡中心爆出,甚至在周边引燃了熊熊大火。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索开,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色。”
老者抬起斗笠,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美景,浑浊的眼眸一道寒光闪过。
“以灵植术作为杀伐之法,倒是稍稍出乎了我的预料,不过威力却有些不太够看,根本无法通过剑刃旋风的屏障。
现在老夫再以剑刃旋风反击,任凭你反应迅速,能够及时使出防御灵术,也不可能挡住这门神术的突袭。”
“经过大破灭,星环再次复苏之后,现在这些灵术师啊,实在是太浮躁、太愚蠢了一些。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这帮货色都只是消耗品而已,如果他们过分聪明的话,对于完成主人的命令反倒会有不小的阻力。”
他默默想着,不由得又是一声幽幽叹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
剑刃旋风终至渐渐消失。
灵泉另外一边,原本的巨大山岩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巨大凹陷。
就像是有人用勺子,在上面挖去了好大一块。
夜风穿过山林。
带来阵阵凉意的同时,也将弥漫的烟尘迅速吹散。
“刚才愤怒之下直接使出剑刃旋风,将这个年轻灵术师真灵肉身俱灭,倒是有些浪费了。”
“虽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如此年轻活力的身体,就算是放血吃肉味道也应该不错。”
老者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朝着那处凹陷看了一眼。
恩!?
他猛地皱起眉头,瞳孔骤然收缩。
面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烟尘悄然散去,夜幕重回大地。
又有道道银白丝线蜿蜒游转,仿佛有了生命与灵性一般自发绞绕纠缠,很快编织成一件崭新的白色长袍。
覆盖在了那道身影的体表。
“你,你竟然……”
“被剑刃切割身体,你竟然还活着!?”
老者死死盯着前方,一时间甚至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卫韬活动一下身体,骨骼咔咔作响,听之犹如鞭炮齐鸣。
他自山岩凹陷处走出,缓缓开口说道,“你的神术倒是有些意思,旋风中的灵刃也很锋利,只差一点儿便要破开了我的防御。”
“哦,我好像低估了你,又有些高看了自己的防御能力。”
卫韬伸出一只手臂,摊开的掌心上面多出一缕发丝。
说到此处,他低低叹了口气,“你切掉了我一些头发,也算是对我的身体造成了伤害,不能说没有破开我的防御。”
切掉了,几根头发!?
老者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
整个人都有些疑惑迷茫。
他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你究竟用的什么灵术,竟然能有如此防御,可以正面抵挡剑刃旋风的切割解离!?”
“什么灵术?”
卫韬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灵植师而已,所学的灵术只能用来种树,根本没有杀伐防御的效果。”
“只会种树的灵植师?”
“不会防御灵术,你拿什么来挡住我的剑刃旋风!?”
老者蓦地冷笑出声,“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就是个纯粹的傻子?”
“你的剑刃旋风,我根本没有挡。”
“因为它完全没有挡的必要。”
卫韬垂下眼睛,面无表情缓缓说着,“如果老先生技止于此的话,多少会让我有些失望。
本来刚才见你施展神术,我还有些莫名期待,想着可以在这里见到真正的神术师,再与之做一正面交锋对局,看看我和洞天演法的天仙修士还有怎样的差距。
结果你却辜负了我的期望,折腾半天只弄出来一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当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让人颇多无语叹息。”
卫韬缓缓向前,一步步靠近过来,“你勾起了我的心头火,又亲手将其浇灭,这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也唯有将你做成树肥,才能稍稍缓解我的积郁愤懑。”
斗笠下方,老者枯瘦的面颊微微抽搐。
就连身体都在不停颤抖。
他看着那道缓步而来的身影,心中早已没了之前的矜持高傲,剩下的唯有惊讶疑惑,以及越来越浓的恐惧,迅速占据了全部心房。
没有任何犹豫迟疑。
也不敢有任何犹豫迟疑。
他转身就走,朝着远处山镇逃去。
“以肉身硬扛主人亲传的神术,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