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月,银辉落地。
原本笼罩亡人谷的阴沉雾气唯独饶过了中央这一处风雨之境。
水云君身后,云霞十里波千顷,携来微风,自是一种好气象。
天色初晴,地上的白骨也被袅袅雾气遮掩起来。
此处残垣断壁,竟然有些清幽景象。
观棋先生抬头看天,他隐约看到天上一道道星光落下,天上仙人的影子纷纷坠落,一道碧绿光辉穿透云雾,直落下来。
其中还夹杂着一道熟悉的眼神。
观棋先生独立云上,云雾在他脚下都变成了道道符文。
符文化为神通,还了这天地一番颜色,令着乌云散尽。
也令水云君漫天的风雨退去。
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面上,此时此刻,这一处风雨之境中风平浪静。
就连百鬼地山雾气中虎视眈眈的判官,都未曾再召来百鬼死气,侵袭此地。
水云君头顶上的西楼已经化为实质,但他却未曾继续运转仙术,眼眸中却好像酝酿着流水,抬头间流水淌过,就看到了人间很多风景。
“这人间,有人敬你,也有人盼着你死去。”
水云君弹指之间,阵阵流水隔开风雨,让自己能够更真切的看到观棋先生。
“你看了人间山水,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就不想让这人间有缺。
可人间生灵,却并非个个谢伱。”
“但天上不同,此时你只需元神归于天阙,你仍然是玉仙楼的清都君。
你那师弟正在天上看你,盼你归来。
白观棋,你难道忘了玉仙楼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连珠?
我与你俱都是明玉京中的同僚,正因如此我才会耐心劝你。
且上天去!”
水云君身上腾起薄薄的烟雾。
他说话时,天上的月光也逐渐开始消散,只残留下几分暗淡的颜色。
而天上,也确实显露出一座若有似无的楼阁。
那楼阁中,不知有多少目光相望,落在白观棋的身上。
白观棋仍然穿着那一身先生灰衣,他看都不看天上一眼,反而望向这一座风雨之境以外。
除却亡人谷中央这一座风雨之境。
其余风雨笼罩之所,不知有多少鬼神携带着浓浓的死气,铺天盖地而至。
白观棋也看到陆景的剑光在其中闪烁。
而他这位得意弟子就如同一只洁白的大雁飞跃而下,划过天际!
一点飞鸿影下,剑气如霜雪,刀气如烈芒!
与陆景的气势如虹相比。
和他并肩而战的九先生,就好像是一座高耸的山岳,这山岳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当刀光如同层叠的山峦镇压而下,瞬息之间又化为漫天飞沙走石,崩解而去。
一如曾经被九先生斩碎的那一座青山。
青山有思。
九先生手中的名刀斩青山亦有思!
斩青山、杀西楼!
崩解山峦的刀光。
漫天闪烁的剑光。
两相叠加,二人所在的那一处风雨之境中,大雨渐渐停息。
雨大将的气息越发微弱。
甚至其中剩余的六百仙人也杳无音讯。
水云君好似无动于衷,仍然注视着观棋先生。
观棋先生看到这一幕,好像终于放下心来了。
他盘坐在白云上,就如同一座拦路的高山、一条拦路的河流,纹丝不动。
水云君知道自己杀不了观棋先生。
白观棋之所以濒死是因为十余年前那一场天罚,也是因为虞渊、炀谷。
“今日我不必出手,便等在此间,你总会闭眼。”
“青山会老,河水会竭,清都君……等你死后不论你是否愿意,天上自会有引魂符落下,而我也会带你登天。”
水云君也闭起眼睛,看似风轻云淡。
可仔细看去,水云君眉头仍然微蹙。
他之所以闭眼,大约是不想看到一半西楼落人间,却被陆景携着一座阎罗殿打垮。
……
“西楼那些仙人可能扛住百鬼?”
无忌公子语气中有些玩味,极专心的看着天上悬空的符文。
而那大公子双手撑着膝盖,身躯前探,眼中竟有些兴奋。
“这陆景倒是让我意外,这帝星三台神通,原本是用于祭祀疗伤,却被他用来祭祀百鬼地山通道。
那一处通道,本就是阎罗殿中一尊大鬼神。
通道被镇封,这只大鬼神也受重伤,有太微垣三台祭祀神通,这只大鬼神因此得以挣脱镇封……可真是一位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