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九州万方,乃至全世界。
所有国度都发现,他们治下多出了许多人口。
但这乱世,户籍散乱,见惯了流民黑户,没人在乎这些人哪里来的。
人多更好,他们巴不得有更多的人口。
一旦发现有流民聚集,朝廷乃至豪族当即就派人,将他们一一收编。
当然,朝廷派出的人,也是豪族的人,大部分还是落入世家门阀的名下寄养为奴仆佃农,只有少数看起来不太行的,留给了朝廷。
黄河边驻扎了大片徭役营地,负责修缮水利。
如今正值炎炎夏日雨季,再加上之前天外之战,导致气候异常了一段时期。
黄河泛滥不休,堤坝却几十年没人修过了,淹没了数百里庄田,石勒下令征召百姓筑堤坝。
然而这般苦不堪言的差事,豪族们哪舍得把名下的青壮都交出来?
于是本就不多的百姓,都被强行拉去,免费徭役。
有老有幼,甚至还有不少女眷。
这种情况下,突然又从各个地方,发现了大量来历不明的流民,朝廷可乐坏了。
在各地豪族又截流了一批人后,一批批看似老弱病残的流民,被送到了黄河边,交给了赵汉朝廷的官员,用来治黄河。
“名字!”一名官吏正在登记名册,质问眼前一看就是苦力的男子。
男子皮肤黝黑,粗糙开裂,手脚有厚厚的一层老茧,那是无数次血泡被磨平而留下的痕迹,小腿上的汗毛似乎也都在劳作时被泥浆泡磨干净了。
“崇文命。”他说着。
别人登记都是什么二蛋、三狗,官吏没想到一个臭苦力还有正经的名字,而且听他口音极为古怪,便抬头一看。
发现对方虽然粗糙丑陋,但虎鼻阔目,身材高大,胸前还有漆黑的胎记。
“你姓崇?”
那男子摇头:“我姓姒。”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姓虫,一会儿姓死的。”那官吏很不耐烦,随手写了个死字。
姒姓太少见,再加上对方口音古怪,他直接连文都不写了,就写了个‘死命’这样不好的字眼,作为对方的名字。
男子淡淡笑着,只是歪着头,看着纸笔出神。
“看什么?你认识字吗!”
姒文命没有说话,本来他是不认识的,但在洪荒他专门学了很多东西,比如现在的语言文字,以及后来的一些水利知识,然后才踏入轮回至此。
“以前是干嘛的!别让我一句句地问!”官吏催促道。
“治水的。”姒文命老实回答。
官吏冷声道:“以前也参与过治水是吗?是哪里的徭役?”
“九州哪里我都去过。”姒文命说道。
官吏呦呵一声,没想到还是个老苦力了,但他不相信对方九州都去过,毕竟他自己都没去过多远的地方。
“总之是老徭役了对吧,来人,直接送他去一线泛滥的灾区堵洪水。”
姒文命眉头一皱:“大河滔滔,堵不如疏。”
官吏大怒:“大胆,要你来指手画脚?”
“谁不知道堵不如疏?但疏导黄河是多大的工程?能堵着一时就不错了,掌嘴!”
姒文命挨了顿掌掴,被送往了黄河泛滥的第一线。
这里的百姓苦不堪言,争分夺秒地挖土石沙包往水里填。
好不容易水位下降一些,监工们就挥舞着刀兵,逼迫苦役跳入水中,半腰都泡在污水,就这么修葺堤坝。
百姓的手脚都泡烂了,又缺乏工具,很多苦役甚至是用手挖掘土石。
血泪和着泥,在大河中流淌。
没有什么安全可言,时常能看到有人被河水卷走了,还有的是被监工喝骂,踢进水里。
到处是泡肿的浮尸散发着恶臭。
“大禹,这后世的治水,还不如咱呢。”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一边挖着土,堆积成土包,一边跟姒文命说话。
姒文命泡在淤泥里,认真做事,淡淡道:“皋陶,他们不是不知,而是不愿。”
名为皋陶的男子冷笑:“是啊,宁可徒添人命,只求治得一时,保得一夕安寝,根本不管死后洪水滔天。”
姒文命叹道:“这就是乱世啊,世人已经习惯了朝不保夕,就连掌权者也担忧明日是不是就被人赶下台。”
“人人都及时行乐,顾不得长治久安。”
皋陶说道:“大禹,咱什么时候动手?黄河边已经聚集了数十万人,有一半都是从洪荒来的。”
“我已然与他们沟通过,他们知道您也在这里后,都愿意等您的号令呢。”
轮回者们,散落天下,各有所能,聚集于劳苦凄惨之处。
哪里怨气滔天,他们就往哪里去。
如今石勒征发无数百姓修黄河,不得其法,死者无数,很多轮回者也来到这里,要点起一把大火。
“洪水汹涌,若是贸然起事,水害会泛滥到更多区域,咱们还要等一件宝物。”姒文命说着。
皋陶问道:“什么宝物……大禹,您向炎帝申请了什么至宝吗?”
姒文命摇摇头,指着水底下说道:“告诉大家,水下有治水宝鼎,此鼎一出,大河安宁。”
“河里若有古鼎重现天日,就是天下沸反之时,让大家做好准备。”
皋陶恍然:“哦?您是说豫州鼎?我好像听说,九鼎都在炎帝那里啊,好多件都被吞噬。”
姒文命摆手:“小豫那么精明,早就躲起来了。”
“不过现在我来了,祂已经感应到,正在赶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