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姜守义带着俩孩子走进了安丘城,可谓喜极而泣!
他这两日,只睡了几个时辰,其余时间基本都在赶路。
眼看着女娃只喝面浆水,哭声变得虚弱,都要饿死了,才终于得以进城。
琅琊郡有九县,除了治所开阳城,其余有大量驻军的,便只有安丘。
也正是因为有正式驻军,不怕流民造乱,这才没有紧闭城门。
但也依旧灾民遍地,冻毙者无数。
城中路旁,无数人麻木的在小巷中蜷缩。街道上有军士巡逻,同时还组织了一些较为强壮的灾民,清理城外的尸体,清雪开路。
参与到清理工作中的灾民,毫无疑问就能有口饱饭吃。
姜守义叹了口气,找了个巷子,跟人缩在一块打听了一下,又了解到安丘本地的豪族,每日午后会施粥救灾,这些灾民,都靠着那些清粥熬到今天的。
施粥时,还会有管事在灾民里挑人,有合适的,便能卖身入户,换来几斗米面。
姜守义舔了舔嘴唇,思虑着。
女娃娃想要卖给人家做良人,显然是极难的,而且现在这情况也拖不得了。
既如此,不如卖给大族,哪怕是为奴为婢,起码温饱定是不缺。
可他毕竟打算亲自养炎奴长大,如此也就不会一起卖身,看护着雪儿成长。
那雪儿卖给人家,以后什么日子他也看不到,帮衬不着,所以唯有当良人他才放心。
可这大灾之年,人命不值钱,雪儿又是女娃,谁会要来当女儿?
“唉,尽力吧,”他面带苦涩,孩子都要饿死了,他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老翁,你这俩娃卖相这么好,要不找张牙子问问吧。”被打听的灾民看到姜守义怀里的孩子水灵灵的,皮相极好,便给他介绍了一个人。
“张牙子?”
在灾民的指引下,姜守义找到了一处牙行。
原来除了本地豪族家的管事在收人,还有些商贾、牙行的人在灾民中挑选。
无数灾民活都活不下去了,因此卖身极为便宜,许多专门倒卖奴仆的牙行,就像是闻了腥味的猫,在几大流民聚集地游荡。
张牙子就是其中一员,他见到姜守义,第一眼就直皱眉头。
糟老头子,而且带来的还是婴儿,婴儿是最不值钱的,没断奶,要来干嘛,还要养大!
十岁以上的,才能卖出好价钱。
不过当他的目光,注视在其怀里的婴儿身上,仔细一瞧后,就露出了笑容。
“好货色!”张牙子老本行了,见人无数,眼光毒得很!
哪怕只是没断奶的孩子,他也能看出来皮相如何。
而这俩孩子,简直如玉人一般。
女娃看起来饿了很久,皮肤稍微失去了些光泽,可好生调养,日后定是绝色美人。
“卖娃还是投户?”张牙子问道。
有些灾民可能家里还有田,乃是良家,是以纵然落魄也只是卖娃换得钱粮活下去。
而有些灾民,则已经一无所有,往往就干脆举家投户他人为奴,以免骨肉分离。
“卖娃……”姜守义轻声回应。
他入冬前就已经卖了田,投户了华县张氏,成了贱民,不过雪灾时,张氏也不管他,反正佃农有的是。
因此他只要能活得下去,不回去也没关系。
“好,把俩娃放下,你可以领八斗米。”张牙子一挥手,好似十分慷慨。
八斗米换俩孩子,好年景当然不换,但现在,周围许多灾民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因为他们卖自己十岁大的孩子,也才换两三斗米。八斗,都够他们撑一个月了。
姜守义愣住,随后道:“就算是个泥娃娃,也不能只卖八斗米啊!”
“泥娃娃也要吃饭吗?这么小的娃,老子还要找奶妈,拉扯长大不要钱啊?”张牙子十分跋扈,浑然没把姜守义放在眼里,根本不知道这老头前两天刚宰了个江湖顶尖高手。
姜守义抱紧孩子,说道:“我不卖你!”
张牙子有些诧异,随后恍然道:“行吧,再给你三百文钱。”
他倒是无所谓加一点,这年景,三百文未必能买三斗米。
这俩小娃娃,卖相实在是太好了,他不想错过。
然而姜守义还是摇头,这下子张牙子恼了:“老头!你以为可以讨价还价?这已经是老子大发慈悲!不卖就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