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们眼看要被拖走,王导拉住炎奴。
“赤子将军饶命啊,我虽治国不力,让百姓困苦,可天意如此,我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胡蛮势大,家国不宁,若不重徭役,加赋税,则国无卫士。”
“届时胡蛮南下,百姓将落于屠刀之下,血流漂杵,直教万里黄沙飞白骨,中原无复汉文章啊。”
“百姓偶有饿死,总好江南一片血,所有人命都丢了。将军,徭役赋税,乃国之法度,士族官吏所为,皆有法可依,纵然有官草菅人命,也有法可治,岂能杀尽士人?”
“此天道不仁也,将军要伐天,解救万民,亦是解救我等士族啊。”
王导哭喊求饶,述说天道大势如此,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炎奴怒道:“天道有错,我伐天道,人若有罪,也不轻饶!”
“什么国之法度,这般恶法就不该存在,别跟我提光武帝,你要我叫他从地府出来见你吗!”
他声音巨大,将王导震开。
这群世家把错都推到苍天头上,简直可笑。
古往今来复活的人,都去地狱走了一遭,世家豪族更不可能轻饶。
“恶法自古存之,如一辆无法停下的战车,要么碾死一人,要么变道碾死更多人。”
“我等心怀圣人之仁,方不敢变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啊,杀一人而存天下。”
“救一人是为小仁,救万人是为大仁,此孔圣的道理也!”
他们声嘶力竭,极力辩解。
这惹恼了另一名夫子,他冲上去,一拳就将说话的人砸飞。
“说这话,更是当诛!”
如此行径,孟子都愣住:“孔夫子,此禽兽之言,何必动如此大怒?”
“什么?他是孔子?”王导等人震惊。
他们之前见这人,默默在一旁看着,非常低调,都没怎么关注他。
哪怕孟子破口大骂,这孔子之前也只是淡淡笑着,不发一言。
没想到现在突然发火,也不骂人,直接抡拳头,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未曾想,天下还有少正卯之言,炎帝,这些人,尽数当诛,还要曝尸三日!”孔子谦逊的气度都消失,眼神锐利,肌肉都膨胀了起来。
炎奴也没想到,孔子会发这么大的火:“什么少正卯之言?”
这个书上没有记载,少正卯和他的学说,都被孔子灭了个干净。
孔子认真道:“少正卯此人,小人之桀雄,曾名扬于世。”
“我与他相辩,他提出了一个问题。曰战车疾驰于道,马受惊,只可变道,不可勒马。有万民缚于正道,有一人缚于斜道。”
“问我是杀万人行正道以救一人,还是杀一人行斜道以救万人。”
众人一惊,好犀利的问题,这种情况,是选正道,还是斜道?
炎奴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有些诡异。
他问孔子:“你怎么答的?”
孔子说道:“我打死了他。”
“哦?”炎奴一怔,想了想,哈哈大笑。
然而其他儒者却笑不出来,世家权贵们全都惊骇。
史书记载,孔子杀少正卯,但不知道为什么杀的,因为他把少正卯的学说都毁灭了。
只说少正卯心智强大而危险,行事偏离而坚定,言辞虚伪而无法辩驳,学问博大却又丑陋,致力做错事而不是恩泽他人。
有传说,孔子是和少正卯论学问,辩不过,恼羞成怒,把少正卯杀了。
可这岂不是成了丑闻?世家们为了维护圣人权威,纷纷掩盖此事,或是为其开脱。
没想到,孔子复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就是打死了少正卯。
这岂不是承认了,他回答不上少正卯的问题,而恼羞成怒吗?
孔子正色道:“少正卯之言,真正的罪恶,不在于杀一人还是万人,而在于有人高高在上,把人缚于车轮下,还要逼人选择正道还是旁道!”
“世道祸乱的根源,就是总有人创造如烈火灼心般的规则,煎熬万民。”
“逼迫人们,在坏与更坏之中,两害相权取其轻。”
“可既然都是‘害’,就都不该做。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划定正道和斜道,提出这般问题的人,才是罪无可赦,当天下共诛之!”
炎奴颔首,没错,凭什么逼人做出这种选择。
霎时间,他想起了大灾之年,战乱之中,无数百姓都要面临煎熬的选择。
是丢弃老人,还是丢掉孩子?是饿死男人,还是饿死女人?是杀死熟人,还是杀死陌生人?
无数的家庭都在煎熬,制造这些问题的人却高高在上。
“孔子你说得好啊!贵族让百姓去考虑饿死谁的问题,饿死老人,饿死妻子,还是饿死孩子?亦或者全家都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