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耗尽阵法基石,没有资源补充,则任何阵法都会自行消解。”
炎奴哦了一声:“只能耗死这阵法?”
元符也急忙道:“是的……而且你震爆山河,力量也会波及身处其中的人……”
妙寒眉头紧皱,先不谈破碎幻境有没有用,单凭力量都大到破碎山河了,在场的山海国民肯定也都会被炎奴震碎,这个办法就不可取。
“可以不断具现阵兵,再杀之,消耗阵法基石。”终南山长老说道。
妙寒斜眼道:“伱们若能放开术式,我魔道有绝对解锁可破此阵!”
“绝对解锁!”
“原来如此……”
几名布阵者长老对视一眼,当即道:“我们这就展开术式!”
见他们如此说,如此做,修士人群中,顿时有人暴露出本性。
苍梧派长老,看着有人真的愿意去死,乃至要展开术式,帮助刑天出去……顿时感觉这帮人都疯了。
他一掌打断对方,大喝道:“你们干什么……怎能放刑天出去!”
“尊天敬祖,尊天在前!我不相信什么刑天,炎黄二帝肯定不是这样的,这都是他们的谎言!”
“天道爱人,我们的祖先都在神界,异族三言两语,就让你们相信一个虚无的传说?”
“什么逆天,你们疯了吗?若信此邪说,我等所为,非人也!”
“这些……这些根本没有证据!都是假的!”
许多修士们不再伪装,一下子分为了两派,一派深知必死,顿时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说破天,有些修士也不会接受这种事的。
杀了那么多异族,结果告诉他们是人族?
顺了那么久的天,结果说祖先与天道势不两立?
那他们还是人吗?还是正道吗?不可接受,否则岂不是否定了自己?
“孽障,我毙了你!”元符勃然大怒。
他瞬间暴起,几个跨步上前,全力一掌,拍在那苍梧派长老额头,将其当场击毙。
可是这帮修士,既然已经当着炎奴的面表明态度,就不在乎许多了。
纷纷怒喝,冲杀上去,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几个背叛天道的布阵者长老,展开术式。
“打死那几个布阵者!”
“元符,你这胆小鼠辈!为了苟活,竟信此等邪说!”
“死则死矣,万不可让异族得逞,让这千百年来的正道颠覆!”
“否则死后有何面目去见神界列祖列宗!”
这帮修士虽然听了刑天传说后动容,但依旧坚决尊天。
杀了三百年的异族,他们才是正道。
反正是死,他们死也不能接受这种颠覆,天道才是他们的信仰。
然而另一帮修士,却已经深信不疑。
信仰这种事,本就全凭一心,信神的人不一定是见过神才信。
对于祖先的崇拜,难道是因为见过什么证据吗?本就是代代相传,以文化的形式凝聚在灵魂里的。
不信者,说再多,哪怕真的有证据摆在面前,他也不会相信的,甚至会为了利益,而加以诋毁。
相信的自然相信,那是流淌在血脉中的信仰,不掺和任何利益。
元符大喝:“黄帝横扫天下,炎帝败亡,为何还要世代告诉我们,是炎黄子孙?”
“古书言,颛顼绝地天通,乃令人神不扰,各得其序,我是吃了什么药,要相信诸神的鬼话!”
霎时间,两帮人为了信仰,大打出手。
幻境古战场内,感应不到真身,他们用的都是力士手段,打得头破血流!
乃是一拳一脚拼命搏杀,为了各自所相信的东西,拼尽全力。
“这就是理念的力量吗?”炎奴怔怔地看着修士分为两派厮杀。
虚幻的,传承的,共同相信的东西,人始终是为此而驱使。
妙寒感慨道:“单纯为存在之物而战的人,只是野兽。”
“当人们共同相信着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并为之而战时,才是有别于野兽的人。”
罗阎听到这话,颔首道:“这就是‘义’。”
妙寒一愣,点头道:“没错,这种形而上的,共同相信的东西,就是义啊。”
炎奴呢喃道:“意义的义么?”
巫坛感慨道:“义么……这个字,还是炎帝创造的。”
“呃?”众人又是一惊。
妙寒博学多识,眼眸微动,就思虑万千,瞬间想通许多。
她说道:“原来如此,的确……炎帝族裔源于神农氏,神农氏又源于更早的燧人氏。”
“更早的起源,也说不清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一群以羊为图腾,崇拜火的人群。”
“炎帝正是以‘姜’为姓,源头古老,单从字形来说,就是戴着羊头的女人。”
“以此为姓,就是表示自己的起源。”
“炎奴,还记得我教你的义字怎么写吗?”
炎奴嗯了一声,凌空比划了一个‘義’字。
“没错,此字与姜字类似,拥有共同的部首,正是戴着羊头的‘我’。”妙寒语气无比复杂。
炎奴歪头道:“炎帝创造这个字,就是表示他自己信奉的理念就是大义?”
“……”众人哑然。
妙寒哭笑不得道:“也……也许有这层意思吧……”
“我认为所谓的意义,就是自我相信的东西。”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坚信的意义,不同的自我,会有不同的理解。”
“这个东西,不是实实在在的,而是只有‘自我’能感受到的。”
“本就很难象形,只可意会,所以用‘我’来意会最好不过。”
“而许许多多个‘自我’,去共同相信一个意义时,那就是大义!”
“就是整个族群,无数人所共同信奉的理念啊,而姜姓一族最先发明这个字,便写作上羊下我,其名曰‘義’。”
她说完,罗阎点头,感慨万千,正是如此啊。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在动物追逐实在之物的基础上,开始追逐意义这种形而上的东西,这便是‘自我’意识的觉醒。
而当无数的人,开始共同相信同一个虚无之物时,文明由此诞生。
炎奴也深以为然,不过看向巫坛,却见巫坛一脸错愕,表情有些茫然。
“呃……嗯。”
“怎么?不对吗?”妙寒见巫坛这样,不禁也错愕。
巫坛想了想,笑道:“意思也差不多……不过我们不是这么写的,而是直接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