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早就看过‘皇宋历书’的校订本,上面除了历法之外,还有许多宣扬红巾军白莲教的顺口熘打油诗,算是刘福通想要的一个宣传利器。
不过,胡惟庸说到的江南书商的订单,朱瀚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数量。
“江南书商?他们都大规模刊印的什么书?”朱瀚关切的问道。
自古以来,历代朝廷对于出版书籍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朱瀚的刊印局虽然属于是赚钱的工具,但是也不能在这一方面掉以轻心,万一要是被别人刊印了一些诋毁自己的书籍,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啊。
胡惟庸善于猜度,自然是看出朱瀚的心思。
“大人,那些江南书商,倒也不是生客,全都是苏州金陵两地的熟人,刊印的书册基本都是一个带彩页插图的话本小册子。”胡惟庸说道。
“哦?带彩页插图的话本小册子?”朱瀚顿时有些好奇。
拥有彩色插图的刊印书籍,可是除州刊印局的独家秘籍,基本上就是比普通书籍多三成的报价,一向精打细算的江南书商竟然印刷这么多彩色插图书籍,立刻让朱瀚好奇起来。
哪知道,朱瀚的话刚说完。
他就看到刘伯温、施耐庵和胡惟庸三人都是老脸一红,竟然是有些尴尬气氛。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朱瀚问道。
三个人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胡惟庸,你说的这些刊印书,可有样本在府中?”朱瀚立刻不悦道。
按照朱瀚定下的规矩,凡是除州刊印局的所有书籍,都必须先要出样册,分别报送封存在朱元章所在的定远县、朱瀚所在的金陵和除州本地的典库内,方便随时查阅审核。
当然,除州刊印局制作的书籍那可是太多了,朱瀚他们也基本上是没有功夫去查看的。
“有,有!下官这就去取来!”胡惟庸赶忙道。
不一会儿,胡惟庸就捧着几个书册小跑了回来。
朱瀚拿过这几本书,发现全都是采用了除州最新式的精白纸,属于一种新技术漂白的高档纸品。
“这些江南书商,看来是下本钱了啊!”朱瀚看到这纸张不禁说道。
随后,他一看封皮上的书名,立刻就是明白了刘、施、胡三人刚才为什么神情尴尬了。
好家伙……
这几本书册分别都是什么《鞑主淫丧天魔舞》、《奇氏高丽妖艳小传》、《鞑虏艳史》等下三路名字。
朱瀚再一看内容,除了少量的故事文字之外,全都是各种描述细节的插图,而且基本都是穿衣服极少的那种,每隔着几张,还会有一张彩色的精美插图,把里面男女之事描绘的极为传神。
“嘿嘿,原来如此啊!”朱瀚顿时笑了起来。
“大人,下官明日就发公文,让除州刊印局停了这些书!”胡惟庸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朱瀚眼睛一瞪,冲着胡惟庸不满道:“瞎说,谁让你停的!”
“啊?那大人的意思是还可以继续加印?”
胡惟庸再次确认问道,刊印局可是属于胡惟庸的协管之下,出了问题他可是难辞其咎。
“老胡啊,我问你,刊印局做这些书,赚钱嘛?”朱瀚问道。
“赚!而且是很赚,我们的纸品和油墨成本都是很便宜,前两批书册印完,已经是赚了五万多两银子了!”胡惟庸赶忙说道。
五万两银子,基本就是可以抵得上一个中等富裕县整年的税赋了啊。
“既然赚钱,那为何要停?不仅要不能停,而且要加大规模的印制!”
朱瀚看到这些三俗小皇叔,心中已经能够想到广大百姓们从这些书籍里如饥似渴吸取文化知识的模样,也能够想到蒙元皇权的形象是怎么完全垮塌掉的。
“胡惟庸,你明天就去传令,再给除州调拨五百名工匠,再把金陵储备的油料调给他们一半,多多制备油墨,我以后要有大用处!”朱瀚说道。
宣传阵地,那可是属于你不占领,敌人可就要占领的要害!
“遵命,大人!”胡惟庸赶忙应道。
“还有,你再派人去把这些书册的画师给我找来,他这工笔画手艺精熟,给那些黑心书商做工太屈才了啊!”朱瀚说道。
古代的画师地位可不是很高,特别是这种专门画写实工笔的画师,基本都是属于半工匠的地位,跟什么艺术家文化人基本都是不搭界。
朱瀚被这些江南书商一启发,立刻也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别看蒙元朝廷统治腐朽,贪官污吏横行,但对许多的士绅豪强们来说,他们都是非常拥护蒙元统治的。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华夷之辩,什么野蛮文明,统统都不如自己家族盘踞乡里鱼肉百姓来的实惠。
而蒙元朝廷对于基层控制力薄弱,就给了这些士绅豪强们极大的自主权,任凭他们蒙骗百姓肆意妄为。
朱瀚就是想要借助杂戏、话本和图册等,彻底击碎那些士绅豪强编织的什么‘大元宽和’一类的鬼话。
让百姓们一想起大元,立刻就是想到鞑虏昏庸淫荡的君主、皇后和妃嫔,就是想到西域的妖僧、草原的蛮子、高丽的艳女……
什么大元宽和,统统见鬼去吧!
在胡惟庸的卖力下,那几个手艺厉害的工笔画师很快就是给朱瀚找来。
对于这几个战战兢兢,以为大祸临头的画师,朱瀚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就是宣布把他们几个人收入江南行省幕府,出任金陵刊印局的画工。
虽然名字上依旧是画工。
但是并不属于单纯的工匠,而是另外拥有一个‘同秀才’的功名。
‘同秀才’这个玩意,也是朱瀚刚刚搞出来的,对于手下的高级工匠、小吏等都是授予‘同秀才’功名,标志着他们可以摆脱贱籍。
一时之间,几个画工是感动的磕头作揖,恨不得要把地砖磕碎了。
“你们以前工钱,一个月是多少?”朱瀚向一名画工问道。
“启禀国公,小人每月八钱!”老画工说道。
“八钱?这么少?”朱瀚不禁有些暗骂那些江南书商的心还真是有够黑啊。
这个老画工的《奇氏高丽妖艳小传》可是画的传神又传情啊,特别是那几页精工彩页,更是堪称极品,让人们对于当今大元皇太后奇氏可是充满了遐想。
就连不爱读书的蓝玉、陈宝刀那两个家伙。
也是被朱瀚发现天天捧着《奇氏艳传》卖力的吸取文化知识,甚至喝醉的时候还会嚷嚷‘打进大都,活捉奇氏’的口号。
“这样,你们的工钱以后就按照江南行省从九品下办事官,一个月二两银子,另外还有节时赏赐!”朱瀚大手一挥说道。
江南行省幕府的官吏待遇已经是有完整的制度,基本上高级工匠都可以得到最低品阶的办事官差遣。
几个画工刚刚爬起身子,听到这个好消息,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叩谢。
“国公大恩啊!”
“小人粉身碎骨,报效大恩!”
“国公高爵万代,福寿无疆!”
朱瀚也对此早已经见惯,随后就是让他们起身。
“给你们升官发财,自然是有更高的要求,你们的画作我也看过,算是很好,但是也有不少不足,特别是写实一类,总是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朱瀚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上取出一本书册,递给了那个老画工。
“这是本帅之前偶然得到的一本作画秘籍,你们拿回去,细细琢磨,吃透里面的技术,十日之后,我会再考较你们,若是让我满意了,那你们就立刻走马上任,若是还没有什么长进,那就得哪来的回哪去!”
老画工等人闻言,立刻就是又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