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将林盛还待央求,但这话却让郑法僧变得更加暴躁起来:“出战辛苦?那你等军众杀敌多少?既然无功,言何有劳!违禁者速速行出领罪,帐内有敢包庇者,一概同罪!”
几名营卒心知自家将主处境尴尬,正待行出领罪,但林盛这会儿也有些气不过,怒视着郑法僧大声道:“我部下儿郎连日出战,的确无功,但也确实有劳!城中军务历来都归镇城督统,我未闻有此营禁军令,城主声令难使此处!”
那城主郑法僧听到这话后顿时也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个素来胆小怕事的林盛,语调也变得冷厉起来:“你敢抗命?”
“我、我,不敢、不敢……只是一时情急,请城主见谅。”
林盛终究逆来顺受惯了,尽管一时之间怒极失控,但很快便又清醒过来,忙不迭又垂首说道:“城外蛮兵围城,正是用人之际。儿郎们不过暂享短时的欢愉,来日或许便要赴阵战死,请城主网开一面!”
城主见状后便冷笑一声,直接喝令道:“将此徒缚出帐外,让众营士看一看抗命是何下场!哪怕是镇城,不遵城主府令也要受罚!”
随同城主入此的几名军士闻言后便直将那镇城林盛扭押下来,帐内诸营士们见状后也都流露出愤慨神情,但却被镇城喝止忍耐下来。
不同的人在面对危急情况的时候反应各不相同,郑法僧属于一种性格比较强势的人,越在危急时刻便越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权威。尤其镇城林盛几番率部出战都劳而无功,已经让他颇为不满了,这会儿便索性将其人当作一个树立自身权威的工具人。
在召集众营士并当众对镇城一通训斥之后,郑法僧这才返回城主府。而林盛的部众们这才敢上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至于其他营士则只是冷眼旁观,显然对于这位懦弱怕事的镇城也乏甚同情。
“这狗汉儿实在欺人太甚,阿耶当时为什么还要忍让?”
待到林盛等人返回帐中,一名被两个壮卒用力架在帐内的少年便低声咆哮道:“眼见旁人如此羞辱我父,我若不杀他,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人间!”
林盛让人松开少年,旋即便上前抱住了儿子,口中叹声道:“这些年来,你耶遭受的委屈还少?若要尽数报复回来,怕是得把晋阳杀个干干净净……”
“那便杀个干净!”
少年名叫做林嘉,闻言后又眼泪模糊的忿声说道,虽然生在晋阳,但因一家人遭遇的各种刁难,对于晋阳没有任何的认同感。
“胡说!忍辱偷生至今,把你养大成人,难道就是为的让你枉送性命?”
林盛闻言后便瞪眼低喝道,旋即便又拍着儿子脑袋轻声道:“如今新主登基,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有才力可用,想必也不会再计较出身前事。待到此间兵事了结,你耶使尽钱物也要把你送还晋阳,只要得了天子赏识,咱们父子余生便有指望了……”
少年对于父亲描绘的这一前景却完全提不起兴致:“阿耶遭遇诸多不公,还相信咱们父子在晋阳能有前程?即便是能有,儿会自贱到向那些对我父子诸多羞辱的狗贼们笑脸相对?”
“不这样,又能如何?燕王一世英雄,尚且……我父子能活至今,已经是幸运了。”
林盛听到儿子这番话,又是一脸黯然道。
“咱们可以出投关西啊!阿耶难道没有听过此番进攻河洛的关西李大将军威名?这李大将军出入晋阳都无人能阻,扶风王若能胜得过他,会任由柏亭城被蛮人骚扰?而且据说李大将军还颇受贺拔氏故主恩惠,咱们若往相投,李大将军必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少年林嘉忙不迭开口说道,很明显这个想法已经酝酿多时,只不过今日情绪累积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才吐露出来:“阿耶指望我在晋阳混出前程,那也没有天降的福泽。生是兵家子弟,总得用性命博取富贵,与其留此再受欺压,还不如奔赴关西重新开始!那李大将军在关西能少年成功,我纵然才力百倍不如,凭此一身供养阿耶也没有问题!”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那林盛听到儿子此言后便也沉声道:“西投倒也不算坏事,但今城池遭围,营士又多不亲我,纵然有意,如何往投啊?”
“此事我早有计划,只要阿耶愿意,咱们便可出投!”
听到父亲认可自己的想法,少年顿时也心生振奋,忙不迭又附在父亲耳边小声讲起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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