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业 1029 明月复起(2/3)

「末将自知边事之重,凡有扰乱悉奏于上、不敢私意专决,不过、只不过……」

莫多娄敬显讲到这里,便又面露犹豫之色,口中迟疑着不再继续讲下去。

「此堂之内唯你我二人,何不可言?」

斛律光闻言后便沉声说道,他也想知道是何隐情让莫多娄敬显如此面露难色。

「只不过旧年淮南一役失利之后,立朝大臣多怯言兵事。即便有一些兵戈之论,也都搁置不议。末将虽将汾南边事奏告诸番,但所得答复唯有谨守本分、不得因贪功而妄动干戈,以免挑起边衅。」

莫多娄敬显讲到这里便长叹一声,对于朝廷略持保守的态度也颇感无奈。

斛律光过去两年多虽然一直都在居丧期中,但是对于外界的事情也并非全然无知,哪怕并不刻意打听,他家地位如此,也会有许多亲友故旧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传递过来。

只是过去这几年也鲜有什么大事发生,尤其是在军事方面,自从天保六年到七年一系列的败绩之后,北齐便几乎没有再对外有什么开拓之举,似乎所有人都安于这样的现状。

这样的氛围自然让斛律光这样的勋贵武将心生不满,尤其是他又与西魏有着杀父之仇,对于朝廷这种保守内敛的做法心中便已经颇为不满。只不过当时他尚在居丧时,心里纵有不满那也只能憋着。

这会儿再听到朝廷如此的态度,斛律光顿时更加的不满,当即便沉声道:「什么叫妄动干戈、挑起边衅?保家卫国竟然成了罪过!难道任由羌贼欺侮而不敢还手,才遂了当权者偃武修文的俗想?

杨遵彦等罔顾大势所需、不修兵事,难道真的是要资养贼寇以自重?段孝先等竟不知晋州之重,莫非羌贼大军再次袭入晋阳才知大祸临头?淮南蛮土荒地,尚可浪使师旅巨万,晋州国门之重,竟然不加重视!」

「这、这……末将久处外镇,对于国中人事当真所知不深,实在难能为大王解惑。」

听到斛律光这一番忿言,莫多娄敬显一时间也是脸色一变,他自是没有胆量非议国中这些最高层的人事,转而又不无期待的望着斛律光说道:「大王对晋州事情如此关心,莫非是想重返晋州坐镇?若能如此,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其实晋州今时局面如此,也不只是因朝廷对此疏于关注,当州治事的长乐大王才略操守皆远逊大王,论者窃议羌贼所以敢于如此猖獗,其实也与长乐大王刻意纵容不无关系……」

如今的晋州刺史乃是长乐王尉粲,其父乃是已故太师尉景,母亲则是神武帝高欢的姐姐,因有这样的尊贵外戚身份,所以尉粲也屡历显职。

「此话怎样?可有确凿证据?」

斛律光听到这话后,脸色顿时一变。他刚才斥骂杨愔和段韶等人,仅仅只是情绪激动下发泄心中的不满,倒也并不是真的认定他们该当如此知罪。可是听莫多娄敬显对尉粲的指控,那已经算是比较具体的罪名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种话可就要归为诬蔑了。

莫多娄敬显闻言后先是稍作犹豫,旋即便又沉声说道:「长乐王本就德行不修、贪财好货,随任国门之重,也不误其聚敛自肥。羌中多有美货,长乐王趁其职事之便,常以门仆深入敌境沽取牟利。

此类事情,末将便亲见几桩,晋州属众亦多有见,只不过因为畏惧权势,未敢揭露。如今晋阳市内多有羌中物货行销在售,便多自羌中所得,彩锦饴糖、无所不有!」

斛律光一边听着一边调饮酪浆,正用银勺量取一些砂糖调味,闻言后动作不免一僵,片刻后他才又沉吟道:「如果只是市卖牟利,虽可诘之贪婪,不可谓已失大节、问以大罪。但若据此而言,长乐王的确不宜就镇国门,荣养于朝、放任富贵即可,晋州还是应该选任精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