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太快,她一时跟不上,脚步略微踉跄着随他迅速移动,退到几步之外的厨房门边。衣料摩擦声近在耳旁,她想转过头看一眼,却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后脑更是被一只大手摁住,根本抬不起来,就连耳朵都仿佛被遮住了,但却仍旧不妨碍她听见那近在咫尺的紧促而连续的枪.声。
……
怦怦怦怦!
连续几声的枪.声简直让她的心跳都停止了,她浑身都是紧绷着的,血液在汩汩的逆流,震撼、害怕、惊慌,所有的负面情绪涌上来,让她下意识地伸手用力地拽住了他的衣角,指甲几乎是要嵌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这不是拍电影,她知道,可是她也知道,这所有的一切,远远比电影要惊险得太多太多!。
不清楚对方来了多少人,只是之前的几轮扫射就已经足够惊心动魄。晓苏心里清楚,他们这样是逃不出去的。然而一念未歇,却只听见大门被人破开,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撞击声令她不自觉地神经再度绷紧了一分。
她在他的怀里极轻的瑟缩了一下。
即使此刻的场面混乱危险,但聂峻玮还是第一时间敏锐地感觉到了。
她在害怕。
她终究是个女人,他分神地想,却不得不经历这样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危机。
他一言未发,只是将手臂又收紧了两分,借着及时赶来的支援者的掩.护,带着晓苏迅速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聂先生!”竟然是珞奕,他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忽然就这么出现了,晓苏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端着枪大步来到旁边,带来的十几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所有的人手中早已拿着武.器一拥而上挡在前面。
珞奕原本是赶过来察看聂峻玮是否受伤的,结果一低头,却恰好对上另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他看到聂峻玮怀里的女人,正用一种格外诧异却又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聂峻玮的一只手掌还护在她的脑后,她却只是讶异地盯着珞奕,然后才注意到现场这突然逆转的形势。
屋子里多出来的这些人恰好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刻出现,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得这样及时,甚至让她吃惊到忘记体会化险为夷的喜悦。
她将目光移向身前的男人,略怔了怔,喉咙口似乎是有一句话滑了上来,可是分明已经到了嘴边却又重新咽回去。
问什么?
难道自己对于这样的发生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么?
其实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不是么?今天就算是她死在这里了,那也是她错信了人,都是她自找的,至少刚才聂峻玮救了自己,她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到他们安全了,她找机会把那个放在他打火机里的监.听器给丢了!
以后,绝对不会再相信绉泽楠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可是,胸口为什么会觉得这么不舒服?
为什么脑海里就是有不断的异样情绪蹦上来,让人没有办法控制?
聂峻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呢?他之前带自己去射.击,之后又带自己来打猎,他准备了那么多的猎.枪,可是一直以来他的身边什么人都没有,现在珞奕和这些保镖又出现地这么及时……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巧合?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思绪又重新开始混乱起来,这一次却不仅仅只是因为害怕那么简单……
聂峻玮低头低头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些异样,唇角紧抿,他黑眸微微一闪,然后松开手,“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一会儿我会来找你。”他边说边将子弹用尽的手枪丢到一旁,接过珞奕递上来的轻型冲锋枪,就要转身离开。
恰恰是最混乱的时刻,两派人马分峙对抗正进行到最激烈的程度,房子里早已是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四处都是弹.壳和碎屑。
聂峻玮走出两步,鬼使神差地又陡然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只见晓苏依旧立在原处,窗外透进的微光将她笼罩起来,而她却如同一团沉默的影子,深深地陷在虚幻的深处,仿佛静止,又仿佛不可触摸。明明这样暗,他却奇异地接收到了那双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讯息。
——那样模糊的猜测和不可置信,同时却又如同利刃,直直地向他逼来,带着锋利的审视和求证。
他看着她皱了皱眉,薄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眼神却在触及某处的时候倏然一凛。
顷刻间,恍若有冰冷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扩散。
他几乎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下意识地上前想要拉过她,而晓苏也若有所觉,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去,只见厨房的窗户外头似乎有一道光隐约闪过。
大脑反应的时间或许很长,又或许只有短短的一瞬,她便凭着本能动了动,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手指刚刚触到聂峻玮的臂膀,晓苏就听到旁边有人大声喊了一声“聂先生!”
语气那样紧促急迫,下一秒珞奕高大的身影便从几米开外的地方飞奔过来。
聂峻玮距离她那样近,她像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又像是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然而就在那划破黑暗的枪声“呯”地一下响起的时候,她的身体恰好与他贴合在了一起。
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次枪.声……然后一切都仿佛突然安静下来。
聂峻玮被突来的力道牵引着向侧边退了一小步,肩膀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却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地哪心次。
枪口还冒出白色硝烟,珞奕放下举着枪的手臂,奔上前来察看,连声问:“聂先生,您没事吧?”
聂峻玮却充耳不闻,手上涌过粘腻湿滑的液体。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地直跳,哪怕是数十支.枪抵在他的脑门上,他都不会有这样惊慌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以前他从未有过,可是自从这个女人在自己的身边之后,他就知道,他已经尝试过几次了,距离上一次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他用力地呼吸着,在这一刹那,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晓苏最后留在他耳边的一句低呼。他抱着她温热柔软的身体,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凛冽,如同沉封着万年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