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返回营地的路上遭遇了贼人的伏击,贼人从三面进攻,故意留出了南边,想要引诱我们突围,然后再袭击。柳五哥便让我等将大车用铁链连接,形成圆阵,军士们退入阵中,用弓弩和蝎子射击。贼人冲击四次,都被击退——”m.
“四次?你没有记错?”王文佐很清楚“蝎子”和半自动弓的威力,能够在不断飞来的注铅短矛和箭矢反复冲击,这可不是寻常军队能做到的。
“没错,一共四次,前三次都冲到圆阵,白兵相交,最后一次甚至冲入阵中,柳五哥不得不亲领骑兵反冲,横击敌阵,才将贼人击溃!”
“五郎就是这时候受伤的?”
“那倒没有,五哥是在追击时被射伤的,当时有一名敌将站在白色麾盖下击鼓督战,五哥说那是贼中贵酋,只要将其击斩,贼势自然瓦解,大伙才能活命,混战中他被贼酋的护卫射中,才落马的!”
“那贼酋呢?”
“逃走了,不过那白色麾盖被带回来了!”
听到这里,王文佐已经知道了大概,想必当时形势已经万分危急,柳安只得亲自率领精锐直扑敌人的首领,来个擒贼先擒王。虽然敌将逃走了,但其指挥体系也被打垮,其他敌军见势不妙,也纷纷逃走,唐军也是赢的极为危险。
“尔等的性命,都是五郎用自家性命换来的!”王文佐叹了口气,走到柳安身旁跪下,双手抓住对方的手,低声道:“五哥,你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文佐便是拼却自家性命不要,也要替你做成!”
柳安的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你这家伙……,就不能在我面前撒一次慌吗?告诉我没有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文佐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挤压,似乎是在攥紧正在流逝的生命:“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没有办法,总得有人把担子挑起来!”
“你说得对,是呀!总得有人把担子挑起来,这个人以前是我,现在是你了!”柳安吐出一口长气,面部肌肉突然抽搐起来:“真疼呀!我的时间要到了,三郎,别悲伤,身为武人,死于马上是本分,只是未能取下那白色麾盖下敌将性命,反倒被他护卫射伤,实乃一大憾事,请你替我取下那厮首级——”
说到这里,柳安的身体突然穿过一阵剧烈的痉挛,仿佛一根绷紧到了极限的弓弦,陡然断裂。王文佐伸出右手,轻轻抚过逝者的眼帘,替其合上圆瞪的双眼:“五哥请放心,那白色麾盖下贼将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到天涯海角,取其首级,献于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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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存山城。
扶余忠胜一把抓住酒瓶,灌进口中,但洒在身上的比流进喉管的还要多,没办法,他的手抖得比八十岁的老头还厉害,甚至连把瓶口对准嘴都做不到。突然,酒瓶从他手中滑落,摔得粉碎。声响惊动了门口的侍女,她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赶忙缩了回去。….“混账东西,快,快拿酒来,拿酒来!”
侍女飞快返回,酒瓶刚一放下就跑出门外,似乎扶余忠胜身上有麻风病。扶余忠胜破口大骂,抓住酒瓶,痛饮起来。这一次他总算是没把酒瓶摔碎,随着越来越多的酒液充满胃部,渗入血管,他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来,但痛苦却更甚,一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那些唐军骑士就好像疯了一般,冲上山坡,朝自己直冲过来。箭矢、刀剑、长矛、盾牌、人都挡不住他,他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他本应该拔出钢刀,像一个勇士那样和他较量一番,但恐惧却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了胳膊,让他动弹不得。若非一名护卫冲上前,自己就会被长枪刺穿,钉在那顶白色麾盖之下,一想到那顶白麾盖,扶余忠胜就觉得愈发痛苦:那顶白麾盖是用白马鬃毛制成,乃是扶余丰璋赐给自己,作为国相的标识,自己竟然就这么被唐人夺走了,所有的荣耀都变成了耻辱,涂在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