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心理阴影估计会留在这些孩子心里十年、二十年,以后也不大可能再敢往别人脚底下扔炮了。
“草,吓我一跳,我以为付斌要对我动手了呢,没想到是个炮!”
四九城的人就是这样儿,懒,懒的出奇,话都懒的说全乎喽。
鞭炮不说鞭炮,就说炮。
看着付斌家门口的鞭炮纸,应该是早上放炮了,孩子们来这里找没炸响的小炮儿来玩儿。
付斌的院子从外面看着很一般,就是规格不小,不是普通的如意门,倒是跟李学武家住的大院那种蛮子门一样。
这么一看,付斌的院子还真就小不了。
示意护卫队员去叫门,李学武自己则是站在了廊下,看着队员们行动。
“谁啊?”
“帮我开下门吧,我们玩的沙口袋甩您院里了”
有队员听见应声的,便虚着声音编了个理由。
这边是居民区,孩子们淘气,玩儿沙袋甩院里叫门拿也不稀奇,侧面儿也反映出了胡同孩子的讨厌。
院里这声音听着年岁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说了不叫你们来这边玩儿,非要来,到底要说几遍……啊!”
这声音的主人嘴里碎碎叨叨地打开门,刚想看看是谁,可突然被队员们抻着脖领子拽了出来,后面的队员接过这人看也没看,直接捂住了嘴上了铐子。
“唔!!!”
前面的队员可不管这人是谁,端着枪直接冲了进去。
李学武站在一边看清了被压在地上的是个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十**岁的样子,穿着碎花的暗红色棉袄。
“这谁啊?”
李学武问的是在这边儿监视的轧钢厂保卫科的干部。
“街坊们说是付家的外甥女,也不知道是付斌的还是赵文华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走过那个被压在地上的姑娘,迈过门槛子进了院儿。
就是说这个院儿不小,还真是,二进院儿,无论是房屋还是院套儿修整得很是利索,完全看不出外面的沧桑。
过了二门,李学武进了大院儿,看见付斌站在院子里,嘴角哆嗦着看着护卫队员给赵文华上了铐子、带了头套往出带。
见李学武进了院儿,付斌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张了又张,随后把目光放在了被带走的赵文华身上。
李学武往边儿上站了站,让过了抓人的队伍,而后打量了一下院子。
这会儿其他人开始撤退,有人来问李学武门口那个姑娘该怎么处理。
李学武看了看付斌,问道:“付处长,这姑娘是谁啊?”
付斌努力地挺直了身子,想要保持自己处长的风范。
但寒风不管这个,打着旋儿地吹乱了他头顶已经不多的白发。
“我的外甥女,负责照顾我的起居”
付斌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继续说道:“你在外面安排的人没告诉你她是谁吗?”
“呵呵呵”
李学武被识破了监视也不尴尬,笑着说道:“怕疏忽了嘛,搞错了怎么办?那多尴尬”。
付斌昂了昂头,缓解了一下被眼前这混蛋差点儿气炸了的肺子。
“又是盯梢、又是监视的,你不用看了,直接搜就是了,要不你也把我带回去调查?”
“呵,哪能啊!”
李学武一脸的愧疚,说道:“我这刚从钢城回来,正准备休息呢”。
见付斌一脸的不屑和怀疑,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真的,我都准备和家人一起贴春联、放鞭炮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啊!”
李学武遗憾地说道:“万万没想到付长华哭着喊着要交代犯罪事实,我一想:你早寻思麻儿去了?现在才想着交代,不见!”
李学武走到付斌身边站定了,一脸无奈地说道:“嘿!您猜怎么着?那付长华呜闹儿喊叫地说要检举揭发,还说我如果不去审他,他就举报我跟您沆瀣一气,偏袒包庇,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付斌看着李学武拍着巴掌、苦着脸,一脸为难的模样,真想抡起老拳捶他胸口。
侮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问我对背叛自己的儿子有什么看法,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零下五十度的话来!
“实在是没办法啊!我的付处长啊,您要理解我的苦衷啊!”
李学武带着负荆请罪的语气,继续说道:“我能怎么办?就算是不顾及我自己的名声,我也得保全您的声誉啊!我只能说好好好!我审!”
“可我一进审讯室那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就看付长华怎么说,哎,我不问,他说不出来,那我总能回去过年了吧?”
“哎呦喂!”
李学武跺着脚地说道:“也不知道这付长华发什么疯,说想妈妈了,让我把他妈妈接过去”。
“哦?”
付斌被李学武气的这会儿才缓过来,第一次给了回应:“就因为那个孽子想妈妈,你们就这么兴师动众地把我的夫人抓走了?”
“您得理解我啊!”
李学武一脸自己人的表情说道:“我能这么做吗?我当然是义正词严地教训了他,我告诉他,现在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间?哪里允许他胡闹!”
“他怎么说?”
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付斌也就顺水推舟,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学武一脸神秘地看了看左右,附在付斌耳朵旁边说道:“可了不得了,他……他居然说……哎呀!”
话说到半截儿,李学武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说道:“我实在是张不开嘴了,太有辱您的形象了”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不过您放心,咱们是自己人啊,我知道的,赵文华是赵文华,您是您,您怎么能犯那种错误呢?”
付斌一听这话就有些站不住,实在想不出李学武是怎么从儿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
虽然嘴上骂着孽子,但付斌是知道儿子的脾气的,不愿意说的事儿就算是别人撬他的嘴他也不会说的。
可付斌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是没撬付长华的嘴,他撬的是付长华的肋条儿。
这玩意儿活人有几个能受得了的!
见付斌站不住,李学武一把扶住了付斌,关心地说道:“处长,知道您关心工作,看着您的满头白发我心都要碎了,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可您也要保重身体啊,万一付长华想爸爸了怎么办?”
“咳!咳!咳!咳!”
付斌手撑着身后的柱子,另一只手捂着嘴开始剧烈地咳嗽。
李学武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人说道:“把那个姑娘放开吧,咱们总不能不让付处长过年不是?”
“咳!咳!咳!咳!”
听见李学武的这句话付斌咳嗽的更厉害了。
站在付斌身边等了一会儿,见刚才那个姑娘闪着畏惧的眼神,躲着李学武绕了半圈儿跑到付斌身边扶着付斌关心地问道:“姨父,姨父,你怎么了?”
付斌的脸憋得通红,想要忍住咳嗽不在李学武面前失了风度,可身体不允许啊。
“不…咳!咳!不碍事…咳!咳!”
边摆着手示意自己没事儿,边咳嗽。
李学武见自己的话已经够劲儿了,别一下子把付斌直接送走了,忙对着身后的人摆手,口中对着付斌说道:“付处长,您保重身体,我先回去了,年后我再来看您”。
说着话,李学武带着人便往出走,很怕这会儿付斌挂了算在自己头上。
等出了院门,李学武示意众人上车,自己则是回头望了付斌的宅子一眼,然后上了分局的车往回走。
付斌听见汽车离去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庭院内花园的积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