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虽然灵魂的变化极其微小,但加尔文还是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灵魂的改变。
以他自己的对自身的认知来讲,属于他的灵魂的金色光芒就像是恒星的光芒,本该是无尽燃烧下的副产品,没有具体的“量”的概念才对。
但在大魔死去的一瞬间,他却又清晰地感觉到了自身灵魂的凝固。
如同一个看不见的天平在衡量彼此间的重量和筹码,当大魔的灵魂消失的同时,金色的光像是被永久性地扣除一样,被强制性地拿走了一部分。
而对应的,则是他自身灵魂中多了一些未知的存在。
消失的与多出的部分都还只是微小存在,但改变是在真实发生的。
这触动了加尔文的底线!
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数十年,尤其是在灰骑士这个与混沌堪称朝夕相处的特殊岗位上。
加尔文深知混沌诸神相对无穷无尽的属性,才是真正成为人类噩梦存在的原因。
与之相同,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心也建立在类似的基础上,那就是自己灵魂的不可磨损性上。
当这个底线与退路被撬动时,哪怕撬动的痕迹再微弱,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如同每一个凡人一样,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动摇。
怎么办?还要继续么?加尔文久违地感受到了未知带来的恐惧。
这种危及他本人核心存在的变化,让他罕有地停下脚步,踟蹰不前。
他再一次地审视自己的内心,质问自己的想法与最初是否有过改变。
他还是那个愿意为守护而战的人吗?
他还是那个抱憾终生只求一战而不得的凡人吗?
他还是那个自我认同为人类,无论何种变化都愿意捍卫种族利益的战士吗?
如果他还是,那有没有这种特殊的身份,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清楚的加尔文不再去想恶魔刻意引导的谜题,也不再去想战友通讯中的提示。
在这个时候,这些都是外在的干扰而非助力,他甚至有些怀疑塔里克的声音同样也是来自奸奇的冒充也说不定。
战争已经开始,战斗就该继续。
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的加尔文眼里,此时的战斗无关生死,只关胜负。
巢度顶层的标志性建筑被他完整地走了一圈,不出所料在每一个关键的建筑中,他都看见了一名大魔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一天过去了……加尔文的身影出现在巢度顶层的核心高塔中。
恶战从未停止,一路打下来的加尔文没有机会修整,也终于开始负伤。
名为“初心”的终结者动力甲忠实地守护着它的主人,在一次一次的战斗中为加尔文抵抗那些本该致死的伤害。
肩甲上的折叠立场被消耗殆尽,又在动力背包的供能下恢复如初。
原本高峻神圣的外侧浮雕也不免开始出现战损的伤痕。
但这都不能比内在的变化更让他担忧,灵魂的本质在不断地流失,内在多出的部分也越发明显。
“九”为变化之极,所以在第九次战斗的时候,他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恶魔。
他与最初的恶魔一样,在带来奸奇的诅咒和嘲讽的同时,也在死后为加尔文灵魂的恶性积累带来质的变化。
加尔文半跪在地上,低垂的头与死去大魔无神的眼睛对视。
就在刚刚这名恶魔被加尔文一锤砸死的瞬间,灵魂中积累的未知存在,在达到了一个量级以后发生了可怕的质变。
灵魂中金色的光芒明显地黯淡了一个级别,而那多出的阴影也隐约的露出了如卵一般的形状。
灵魂比身体更敏感,削弱的光直接对应着体质,让加尔文体会到久违的疲惫;核心处的异物感让加尔文头晕目眩的同时干呕欲吐。
“第九个……”他喃喃地念着,掏出腰间的匕首在圣盾十字勋章后刻下一道划痕,然后勉力提起扔在脚边的战锤,向着下一个战场走去……
三个月过去了,加尔文如像一匹孤狼,独自扫荡了整个巢度顶层的塔尖。
战斗仍在继续,这场祭典一样的孤独的旅程也同样看不见终点。
盔甲已不复光彩,数十场鏖战之下,大大小小的划痕遍布全身。
右肩的折叠立场已经损坏,左手的闪电爪指尖上的锋刃也出现缺损。
灰尘与汗水在他的脸上混合,留下河床一般干涸后泥土的痕迹。
灵能与体力都告枯竭,“使命”原本轻如无物的重量也沉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