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点了点头:“我原来也忐忑,可太后慈祥,皇上仁爱,娘娘可亲可敬……爷也好……处处都好,自然要欢喜……”
比之前预料的好多了!
就算宫禁森严、规矩繁多怕什么?
这二所自成一片小天地!
一应供给都有内务府配给,也没有复杂的社交关系。
正如她去年规劝七福晋的,只要学会满足,日子简单好过。
九阿哥看她眼神烁烁、言辞振振,心情也跟着欢喜起来。
日暮时分,屋子里转为幽暗。
早有小椿进来,将里外的灯烛都点了。
因这个,夫妻两个都望向稍间南窗罗汉榻。
小几上,龙凤烛台已经撤下。
早上夫妻两人赶着请安的行程,没有仔细去看。
眼下不免都生出好奇来。
这亦是婚俗的一种。
是一种占卜。
小儿胳膊粗细的龙凤烛,同时点燃,哪个先熄了,就是哪个以后先行一步。
舒舒想起进来收拾屋子的是齐嬷嬷,望向门口:“嬷嬷,那龙凤烛,是哪个先灭的……”
齐嬷嬷恭敬回道:“一道灭的,老奴专门比量了……都剩下两寸二分……”
舒舒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察觉到不好。
齐嬷嬷或许是带了蒙古血统的缘故,性格耿直,并不擅说谎。
只要她说假话,右手就要攥紧帕子。
要是代表舒舒的凤烛灭了,齐嬷嬷视她为命根子似的,不会一整日下来都无动于衷,早就露在面上。
只有代表九阿哥的龙烛灭了,她才只是心里担忧,还能晓得轻重,掩饰此事。
要说舒舒的世界观倒不会信了这个,可因为知晓九阿哥在历史上的下场,此时难免介怀。
等到九阿哥去了西间梳洗,舒舒就拉着齐嬷嬷近前,低声盘问:“嬷嬷跟我说实话,龙凤烛到底什么情形?龙烛剩了多少?”
齐嬷嬷红了眼圈,满脸心疼的看着舒舒:“剩了九寸!”
宫里的龙凤烛都是统一规制,一尺八寸高。
剩下九寸,已经整一半。
短折而亡!
要是历史不能改变,九阿哥死于雍正四年……虚岁四十四,正是壮年……
舒舒脸色惨白,齐嬷嬷吓了一跳,忙劝道:“格格,当不得真……哪有那么灵验的事儿……”
她本就是佛教徒,这样劝着舒舒,自己也没底气,补充着:“老奴以后多求佛祖,多做善事,保佑格格与九阿哥长长久久的……”
她年轻守寡,自是晓得寡妇难处,哪里舍得放在心尖子上的小主子吃那个苦?
舒舒长吁了口气,缓过神来。
自己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是不归路,还会任由九阿哥走下去。
不管他之前的命运如何,自己来了,就要拉一把。
等到梳洗完毕,小椿也将卧房的冰盆换好了冰。
南窗户开着,夜风习习,屋子里并不闷热。
小夫妻撂下帐子,不用合卺酒催着,九阿哥也有了反应。
舒舒自不会拒绝,夫妻两个琴瑟相和,折腾到二更天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次日,不到卯初,舒舒就醒了。
这是她的作息习惯,因早上要练字抄书,去给父母定省,所以是这个时候醒的。
没想到九阿哥醒的比她还早,正瞪着乌黑的眼珠子看着她。
舒舒摸了摸自己的脸:“爷,有什么不对?”
她这个年岁,皮肤正好,平日里用着水膏保养,偶尔上妆,晚上也卸妆了。
九阿哥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哼道:“跟爷老实交代,你都看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书,怎么什么都懂?知羞不知羞?”
舒舒一时被问住。
到底是该回答《金瓶梅》?
还是《十缎锦》?!
幸好她立时清明过来,知晓分寸,晓得有些话不能述出于口,因此小声道:“前几年生了一场病,过后就重养生之道……除了医家典籍,也看了不少佛道藏书……《抱朴子》里内篇中提了‘阴阳养生’之术……”
九阿哥本是随口打趣,眼见舒舒一本正经的回答,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嘴里抱怨着:“正经的闺阁书籍不看,就看这些邪魔歪路……”
舒舒笑笑,没有继续解释。
九阿哥想着书房摆的满满的书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福晋好像的确异于常人。
她是个爱看书、知识渊博的女子。
她是个将律法挂在嘴边、爱讲道理规矩的人!
要是之前,九阿哥肯定嫌弃的不行,会以为舒舒恃才傲物,不守规矩。
眼下,却是觉得这样也不错。
夫妻两人能说上话,真要进来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妻子,那要如何相处,九阿哥竟然有些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