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这辈子没怕过几个人。
那些巨贪的官宦,他入他们家门,如入无人之境,想进去窃取什么就窃取什么,视他们为死物。
今日却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看得不敢抬眼。
他低着头盯着地面说:“你想让我怎么报答,我就怎么报答,一切都听姐的。”
这个回答就很有意思了。
元书湉觉得祁连并不是打了几十年光棍的青柿子。
他是懂女人的。
每句话都留有推拉的余地。
元书湉道:“那就先记账,等我想起来,再来找你,不许食言啊。”
“不会。”
“你休息吧。”
她转身朝外走。
忽然想起什么,她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个手机。
手机是新买的,六位数的售价。
本来打算送给那位初恋男友做生日礼物,如今送不出去了。
心太乱,她忘了扔掉。
她拿着手机,走到床边,放到床头柜上说:“你先将就着用几天,我回头派人买部新的,让人捎过来。”
祁连保持原先坐姿,一动不动,屏住心跳。
她身上的香气太好闻,不是冲鼻子的名牌香水味,应该是某种护肤品或者沐浴露、洗发水的香气。
这种智能手机,他是不用的,容易被定位,或者泄露信息,不安全。
但是祁连收了下来,说:“谢谢姐。”
“我有名字,你应该知道。”
祁连自然知道,她全名叫元书湉,元老元宗勋唯一的女儿。
“叫我书湉吧。”
“好。”
“走了。”
“好。”
元书湉转身朝门口走去,带起一阵香风。
祁连鼻子不着痕迹地轻轻吸一下,想留住那香气。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想留的到底是香气,还是人?
门打开,元书湉走出去。
门口那块光影放大,又缩小,最后消失,祁连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空。
祁梦离开他后,他心里空了一阵子,后来慢慢适应了。
今天居然又有这种感觉。
可他跟她今天早上才相见。
防空洞厚重的门隔间效果很好。
门关上,连她的脚步声都听不清了。
祁连盯着门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元书湉挎着包上了楼。
却没离开。
她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拿起昨晚喝剩的红酒,倒进酒杯里。
红酒其实是苦的,再昂贵的酒,细品也会有一丝苦涩。
她将酒递到唇边,轻抿一口。
脑子里又浮现出祁连安静坐在床边,睫毛低垂的样子。
他眼尾睫毛长而直,直直地垂下来,显得眼尾很长很长,配上他斯文白净的脸,和他江洋大盗的身份,极具反差。
他垂着眸不是害羞,也不是青涩,而是深沉。
元书湉轻晃手中高脚杯。
宝石红色的酒,在水晶高脚杯里荡漾着瑰丽的光泽。
看吧,中年人的悲伤去得如此之快。
昨晚她还痛得死去活来,今天就已经开始学会放下过去。
这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
不被过去羁绊,往前看,大步往前走,管他是风还是雨。
将杯中酒一口喝光。
元书湉从包中摸出手机,拨通林乾的电话,语气斩钉截铁地说:“明天一早碰个面,我们把婚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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