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严重,到的人也不少,但是细细一数,来的人不到二百六十户,很多人家来了不止一个人,更有不少人是端着饭碗来的——这是早饭时候了。
负责发钢笔的组长们也反应,“这是过阳历年呢,很多人去乡里和区里了,还有走亲戚串门的……估计怎么也得四五点才能回来。”
东临水总共三百多户,人数不到一千五,缺额这么多,投票的话也未必能占了绝对半数,陈太忠心一横,“大家……听我说两句。”
“我打算在二道梁和三道梁的地方,引入一个公墓……就是坟地,市里出钱,大家能挣钱,这个活儿呢,是我帮东临水的乡亲们争取来的,想搞这个的人,很多!”
“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有村民反应,这违反了民俗,但是你们应该知道,我陈太忠是怎么一个人,我就说一句,我是为大家想的,我是不想让谁家的姑娘再去城里一趟,回来就自杀了,我问心无愧!”
“下午五点,就在这儿,大家来投票,要不要搞这个,”陈太忠指一指脚下的土地,“信得过我的,支持一下,还想穷的,你们就反对,我陈太忠从来不强人所难。”
“不容易啊,”吕强叹口气,率先鼓起掌来,一边鼓掌还一边摇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知道歇两天,太忠你这是……图啥呢?”
“吕老板,他说的这个,真的行?”李凡是在一边低声发问了,除了乡亲们的忌讳,他确实是有点怀疑陈太忠的动机——你不过在这里呆了半年,真的对东临水有这么深的感情?
当然,他也知道吕老板跟陈太忠是穿一条裤子的,但是真想落实情况的话,多问几个人也是应该的,更别说吕老板也是消息灵通之辈。
尤为关键的是,吕强若认为此事值得支持的话,李村长自己投赞成票就毫无压力了,就算村里人歪嘴,他也可以说我是为大局着想,不能得罪吕总,以免影响了大家在凡尔登的饭碗。
“这陈主任,王小虎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你觉得他大过节的不休息,跑到这儿,是忽悠你们来了?”吕强不屑地哼一声,王小虎就是红山的区委书记,跟他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不管咋说,这十一点半了,领导也来了,”李凡是拿定了主意,“咱先去吃饭,乡里的饭店也就那么回事,咱在村里吃吧……正好昨天瘸子两网捞了五条大黄棒子,每条最少三两重,最大那条我看着有四两半,还活着呢,四两半啊,金不换。”
三两以上的黄棒子,那就是有价无市了,河边有人开一百一斤的,也有开五十一条的,但是一般人根本捞不着,真的遇上了,那是啥价钱就说不清了。
四两半的黄棒子,就是以前东临水没有石漠化的时候,也算超大个了,就跟那东北的百年老山参一样,可遇不可求,也就是水边的村长能吃到,省里的什么处长想吃到,那真不容易。
“不在这儿吃,去凡尔登,”陈太忠发话了,一边说还狠狠地瞪一眼,他心里怒气未平,“我稀罕你东临水这点儿东西?不是吹牛,吕强你说句话,我去你那儿吃饭……算不算给你面子?”
“那真是陈主任给面子,”吕强连连点头,他能理解陈太忠的怒火,想做点好事,结果落个里外不是人,给谁都要恼火的,“李村长你先搞清楚好赖人。”
这俩就这么转身扬长而去了,李凡是也没了脾气,侧头看着村支书,“十二哥,你看咱们该怎么办呢?”
“陈太忠不是个随便的人,虽然他随便起来不是人,”老支书皱着眉头发话,好半天才叹口气,“我自己觉得,咱东临水就没人家看得上的东西……这事儿能干。”
李凡是也有点倾向这个猜测,但是想一想村里的实际状况,禁不住咂一咂嘴巴,“可是村里人的工作,也很难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