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之下,交通局局长说了一句话,成功地抹杀了职工们最后的一点理智——“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二十分钟,不回去上班的,永远也不要回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好多本来正在正常工作的司乘人员也不干了,好一点的跑完全程去总公司,忍耐不住的人当时就撂下满车的乘客离开了——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难道这也错了吗?
受到这样的情绪影响,到最后,当常务副市长覃华兵赶到调解的时候,大家都不能接受市里和稀泥的说法,一定要个明确的说法。
大约是在中午一点半的时候,素波市代市长段卫华赶到,明确地向大家表示:公共交通事业是不会卖的,若是有人想卖,他这个做市长的绝对不会答应,这么明确的表态,方才让大家松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整个素波市还在正常行驶的公交车,不会超过二十辆了。
得了这样的保证,大家方才犹犹豫豫地散去,不过他们心里的疙瘩并没有完全地解开,公交公司的人是少闹事,但是素波市干过这种事的单位多了,大家随便一问,就知道类似的情况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当事态平息之后,市里会找后账的,答应下的事情,也未必能生效,于是众人相约,若是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不能给别人空子钻。
反正段卫华是大市长,说过的话不能不认,对于这一点,大家倒是有些信任,这年头领导的话不能全信,但是有些身处高位的领导,还是要讲个形象的。
此事在稍稍告一段落,尚未完全平息的时候,段市长已经下达了命令:查,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主意打到了公交公司。
段卫华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但是别人不知道,而知道的人里,对今天的事态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像公交公司的总经理乌标,就完全搞不明白此事到底是在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乌总正琢磨,这事儿会是谁捅出来的时候,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我说老乌,公司你不想卖就算了,也不用搞得这么夸张吧,有意思吗?”
“这真不是我干的啊,”隔着电话,乌标都听出来陈主任浓浓的怨气了,忙不迭地解释,“我也是真的想卖,谁知道消息就能泄露出去呢?”
乌总行事不算个缜密的,他谋划的此事,不但有几个心腹知道,也有几个朋友知道,再加上他最近在统计固定资产和折旧率,动静也难免大一点,所以惊闻有人闹事,他居然一时半会儿判断不出来,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泄露的。
他肯定是抱怨过荀德健全员下岗的想法的,不是为职工抱怨,而是为自己抱怨——姓荀的那厮,看起来还是有点章法的嘛。
不过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是抱怨过,抱怨的对象还不止一个人——当你以为钓上了一只肥硕的甲鱼,在收杆过程中,猛地发现那是一条顺杆而上的鳄鱼,相信那短暂的失落感,是谁也难免的。
其实他都隐隐怀疑过,今天的事儿,会不会是陈太忠暗地里搞的,但是人家打过来电话抱怨,他当然就要说明白,这不是出于我的授意。
“哦,不是你泄露的?”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继续胡搅蛮缠,“那莫不成是我朋友泄露的?他要收购你的公司呢,这么搞……他有病吗?”
“哎,陈主任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呢?”乌标听得苦笑一声,心说这保不齐是你要砍价的手段,怎么就推到我身上了呢?“那我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公布出去吧?”
2091收购风波(下)乌标是打算讲道理的,但是陈太忠怎么可能跟他讲理?“我怎么觉得,你打算是借你们公司的职工,给我朋友施加压力呢?”
“陈主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乌标承认,对方这个假设是成立的,但是他冤得慌不是?于是就要出声辩驳,“施加压力,我也不至于这么玩火吧?”
他今天的火气真的有点大,本来挺好的事情,却是有人出面搅局,还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对他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是非常不利的。
他真的很怀疑此事是不是陈太忠搞出来的,因为除了此人,别人没有再这么折腾的道理,不过接了这个抱怨的电话,他脑子里也反应过来了,除非是陈太忠想放弃收购公交公司,否则断断没有将此事闹大的可能。
这个猜测,其实就是事实的真相,但是乌总怎么可能相信,这世界上有不偷腥的鱼呢,于是他开始苦恼地琢磨:到底会是谁把消息泄露出来,又是谁指使大家这么干的呢?
乌标很清楚,自己公司的职工并没有这么血姓,此事背后必然有黑手在推动,想到对方推动此事的目的,大概是瞄准了自己的位子,于是就将怀疑的目光转到了某几个人的身上。
谁能在此事里得到最大的收益,那么谁的嫌疑就最大!以乌总的老道,这样的逻辑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然而很遗憾,陈太忠并不给他思索和推诿的机会,“乌总你都把事情搞成这样了,那就对不住了,这个买卖不谈了,我也不想让段市长下不来台。”
“喂喂,陈主任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乌标一听这话,是真的着急了,“我都做了那么多准备了,这事儿……它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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