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水果的时候，高松从不吆喝，也从不主动跟路人推销。
他就在那里看书，一本接着一本。
一天夜里，几个醉酒闹事的男人从他的水果摊路过的时候，其中一个拿起苹果问：“老板，苹果甜不甜？”
其余几个醉汉有样学样，拿苹果的，拿梨子的，甚至还有拿西瓜的。
高松放下手里的书，笑着回应：“北方来的红富士，又甜又脆。”
男人咬了一口，微微蹙眉，随后吐在了地上：“放你娘的屁，这根本不是红富士，敢骗老子，信不信我抄了你的摊子。”
高松想反驳，见对面已经是醉了，便没再说什么。
“看什么看，你不认识我？”
男人眉毛一掀：“惠安区城市管理局范成海。”
高松面无表情，并没有说什么。
男人以为高松服软，嗤笑一声：“以后看见我们机灵点，下不为例。”
说罢，一群男人拿着水果就要离开。
不料高松却突然开口：“朋友，既然苹果不合你胃口，那就请你丢进垃圾桶，或者放回我的摊位上。还有，您那几位朋友手里拿的，请放这边过一下称。”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安静。
范成海和几个醉汉已经走出去的步伐，又缓缓退了回来，几道冰冷的目光看在高松身上，让这个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年轻人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但不知为何，尽管高松的心里怕的要死，但心头没来由的烦躁让高松并没有打算退缩。
“我说的话，你刚才没听到么。”
范成海盯着高松：“我说，我叫范成海。我的单位就离你不远，需要我给你指路么。”
“我知道。”
高松坐在椅子上，双手抚摸着书籍：“城市管理局的，你负责街道管理，你身后的那几个，是从社会上招聘来的，每个月工资800，单位提供吃饭和住宿。你有保险，他们几个没有。”
几个人对视一眼。
片刻后，范成海笑了。
他把右手抬高，随后缓缓松开手指。
被咬了一口的苹果自然坠落在地上，滚落到一旁。
“你有种。”
范成海笑着看向高松，眼神却很是阴狠：“行，咱走着瞧。”
另外几个男人也笑了，纷纷把手里的水果丢在地上，有人吹口哨，有人怪吼，有人手舞足蹈，像极了一群地皮流氓。
确切的说，这些人原本就是一些地皮流氓。
而这些城管外聘人员的前身，正是曾经浪迹街头的小混混们，只不过他们现在披上了一层光辉，换了一个身份而已。
看着那些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高松放下书籍站起身来，走到摊位前，随后蹲下，小心翼翼的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水果，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直到确定干净了，再放回摊位上。
终于，地上散落的水果被全部捡回了摊位上，只有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依然在那里。
高松起身，看着几个醉汉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很是惆怅。
五年系统生涯的高松明白，他明天的那一劫肯定是躲不过了。
此刻的高松也终于明白，自从他离开单位的那一刻起，所谓“高”“低”“贵”“贱”，就真正与他的生活再也撇不开半点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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