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授课的同时,他也偶尔旁听些天津府军校的课程,甚至还登上过海船,接触了一点海上的接舷战。
至于其它的课程,那些战术、战略、地理、数算、兵制、国史等等,听得苏赫巴鲁头晕脑胀,全然不知所云,但他由此深知在军官们学会了这些以后,军队将何等如虎添翼。
中原有这样的办法,草原上怎么应对?没有掳掠所得,就没法聚合大军、组织围猎,许多作战的技能就没法传播和传承。
那些东西,都是成吉思汗崛起过程中一点点积攒起来的,是蒙古军赖以横行天下的珍宝!草原上的贵人们,对此可有解决方法?
没有。
他们甚至感觉不到问题。
于是问题就愈来愈严重。于是数年来,哪怕是被成吉思汗留在草原的有力千户,也难避免虚弱,别提眼前这种本来就处在边缘地位,容易受到打压的千户了。
此刻苏赫巴鲁身为全军前锋,只带了数百骑压到,就已经让他们垮到不成样子!
在苏赫巴鲁的呼喝声中,骑队完成了转向。豁罗剌思人感觉到了敌人在侧后的威胁,但他们除了忙于重新整队,没有对此作出任何阻碍。
有些明显经验很丰富的蒙古军官,连声吼叫着,勒令一些过于远离本队的骑兵回来。
若骑兵战场经验丰富的话,既能保持队列松散以灵活应变,又能随时集结起来发起打击,汉儿的兵书里把骑兵称为“离合之兵”,就是这个意思。
但这些豁罗剌思人不止松散,简直是稀松散乱。多半靠着小股的精锐勉强维持队型,但也谈不上紧密呼应。他们更像是一支支十人队被强行捏合成百人队,而百人队和百人队之间,虽然鸣镝此起彼伏,却看不出彼此配合的动向。
“一群废物!这些人把大汗的扎撒都忘光了!这样子,和滩上的成群野鸡有什么两样?”
一名年近半百的骑兵策马在苏赫巴鲁身侧,见此情形忍不住抱怨,仿佛忘记了他们已经是敌人。
苏赫巴鲁瞥了他一眼,略加重语气:“是蒙古的成吉思汗,不是‘大汗’。”
转回头,他继续凝视着对面骑兵们。
他注意到,有些远离本队的豁罗剌思人还不是出于缺乏经验。他们是想跑,是想脱离战场,只不过被上司厉声喝住了,只能发出又惶恐又暴躁的咆哮。
此时还能保持冷静的人,只占这数百骑兵中的一成不到,二三十骑。
一个蒙古千户里,真正能作为军队骨干的人丁比例,也就一成了。这些人多次经历过战争,在战争中赢得了相当的地位,拥有拔都儿、薛禅、孛阔之类的称号,掌握了若干哈剌除和孛斡勒。所以他们能得到长期的供养,日常能有相当的时间练习战斗技巧,回顾往年的征战事迹。
这些人俱都沉默,因为他们感觉到了,自己这一边已经处于劣势,而且是很可能导致身死族灭的劣势。
这些人都是蒙古军里的精锐,眼里除了杀戮和抢掠就没有可重视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哪怕普通的蒙古人也是可以随意砍杀的贱民,更不要说中原汉儿的军队了。
可他们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遇见由蒙古贵族带领着的普通蒙古人组成的中原军队!
这和金国的乣军有什么两样?蒙古人为什么要替中原人卖命?
他们不懂,他们郁闷,他们悲愤。但他们更觉得害怕。
因为与胡乱奔跑的豁罗剌思人相比,对面袭来的周军骑兵,才更像是全盛时的蒙古军,甚至较之大汗的怯薛也不差。
他们的队型同样松散,却有着严整的序列,徐徐前进时带着几乎同一的韵律。越是接近,他们身上的精良甲胄和武器就越是鲜明,金属甲叶碰撞的声音汇入隆隆蹄声,遂有强烈的肃杀之气透出,令人心惊肉跳。
“娘的,大周朝廷居然会信用蒙古人?苏赫巴鲁这个叛徒,可真是吃得肥了!”有人悻悻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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