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永嘉之乱后,跟着先帝在兖州的朝廷官员基本被屠杀殆尽,当时在朝中当官的江南人也不能幸免,之后,赵含章除请些旧臣和隐士出山外,基本上是提拔自己的人手。
袁纲也咽了咽口水,脸色微红的退到一旁。
陆元和其他人对视一眼,而后一起点头。
“这世上的事皆有利弊,此为双面,”赵含章慢悠悠的道:“杀人太多会激起人心中的凶性,本将便觉得现在的我比从前的我凶多了,汲渊,明预,将来我若大开杀戒,刹不住手,你们可要多劝诫我。”
“你这人果然粗鄙,大庭广众之下就骂人……”
陆元脊背一僵,扭头去看汲渊,心中嗤笑,但面上却不变,他温和的道:“像汲侍中这样的护国之臣自然不在家世限定之列。”
还是有的,不过在中央的没有,多在地方,且都在江南各郡县,基本到不了江北。
然后,她还和前来赴宴的寒庶士子们聊了许久,听了他们的难处后,她打算让衙门在京城收拾出两个宅院来,在里面摆上一排排的床,供应木炭和水,好让他们过冬。
琅琊王也震惊的看着他。
解决掉他们最挂心的一件事,赵含章这才开始提起江南的兵权、民权和各种经济的发展等。
他猛地扭头看向赵含章,问道:“赵大将军也崇奉道义仁爱吗?为将者最忌慈心,所谓慈不掌兵……”
赵含章道:“吴楚一地曾分属吴国,但在吴国之前,不论魏蜀还是吴国,皆属于汉。天下一统乃民之大愿,于我来看,天下的雨水皆汇入黄河和长江之中,我们同饮一河一江之水,同食土地出产的稻子和麦子,血脉相连,不当再分离。”
没人相信赵含章的话。
众人:……
赵含章坐在上首,举杯先敬了众人一轮,这才问周玘等人,“现在家中可有子弟在朝中为官?”
王导:……
然后让它二十年后又变成今日的制度吗?
赵含章才没那么傻呢,她道:“若论公平,这天下再没有比考试更公平的取才之道了?故,我要在江南也举招贤考试,纳贤才于朝堂。”
不过那两个子弟是很远房旁支,之前江家主都不知道,还是昨天见到了提前进京的江濮,这才从他这里知道消息的。
所以现在朝野上下,出身江南的官员一个巴掌数都数得过来,且官职都还很低。
“呸,比不上就是比不上,少他妈找借口,我们朝廷缺那几张纸吗?”提到书和纸,常宁就忍不住怨恨起来,“以为此时还是彼时吗,现在纸坊遍地开花,纸张早就不贵重了。”
没人反对这话。
很好,这个话题成功结束。
这也是江南士族和朝廷离心的重要原因之一。
尤其是三国时期,吴国就这么大,他们又能跑到哪儿去当官呢?
就是这样的历史原因,这才养成了现在豪强雄踞一方的局面。
陆家也基本是这样的情况,让赵含章惊讶的是,江家是有的,江家主表示,两年前家中有几个子弟偷偷渡江到豫州参加了招贤考,侥幸通过,被委派去当县令了。
她容许他们回故乡,从县衙的手中拿回祖宅,至于田地,不用想了,隔得太久,土地基本上都重新分配过了。
常宁面无表情道:“我这是名士风流,不拘一格。”
毕竟,这条规定是秦规,汉朝接替秦朝后又将这一条规定完善了,几百年来,这条官场规矩一直都在,只不过,这百年来太乱了,这条规定就无人遵守了。
陆元怒目而视,“你说江南是蛮夷之地?”
县令不能回本县,太守不能回本郡。
就问,“各家上次有在朝的官员是何时,有几个?”
关于这一点,大家都表示理解并支持。
赵含章微微点头,又多问了几家,发现情况大抵如此。
这一场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大家从中午吃到了晚上,聊了许多,赵含章不仅和周玘等人一一聊过,也和回归的遗民谈了一下。
他自以为温和,但汲渊和明预这样的人精又怎会看不出他皮下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