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还原那种诅咒。
作为最可怕的禁忌,少有人知道,白墨脚下黑色的阴影,便是背负诅咒的的阴晦之物,极为可怕。
有时候想想,与浑身散发着光辉的神明相比,他看起来或许的确更像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恶之人吧。
白墨暗自一笑。
黑暗中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他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在努力接近那种感觉,而痛苦也一直在持续。
分明他已经契合了死夜草的力量,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将其吸收,当做点燃“无之力”的火种,从而恢复无的力量。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
无的力量并不稳定,也不完全属于白墨自己,否则早在当初与命运之神战斗的时候,他就会毫不保留的施展这种力量。
况且……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他也不会走别人为自己安排的道路。
在这样的坚持下,死夜草的力量化作水刀,一寸寸切割着“血肉”,他的意识似乎真正成为了一具被完全削掉血肉凌迟处死的骨架,毫无保护。
死夜草的每一轮倾轧所带来的痛苦都深入骨髓,彷佛能让灵魂颤栗。
无边无际的黑暗逐渐收缩,变成一个刚好将白墨困住的黑色圆球,他连身体都无法舒张,在孤独的同时彻底失去了自由。
时间彷佛完全停滞。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孤独。
这样的折磨足够让任何人疯狂。
龙腹之中,杨依依看着白墨被黑色完全填充的眼睛,以及他不停颤抖的身体,握紧了瓶子,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
连龙肉粉末都不管用了吗……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际
突然,白墨眼中的黑色缓缓退去,脸上痛苦的神情也松弛下来。
与此同时,白墨的意识之中,包裹他的黑色圆球缓缓消散,一条黑暗的小路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心情舒展,知道自己成功了,不再犹豫,直接踏上了小路。
白墨当然记得这条路——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幽深小路,一眼望不到头,前方漆黑一片,所有光芒像是都被吞噬。
小路两边站着两排人,一个接一个,肩膀紧挨着肩膀,犹如一道人墙,随着小路一起向黑暗中延伸,皆是神色麻木,犹如冰冷的尸体。
白墨缓缓走在这条小路上,每移动一步,那些人的脖子便会跟着扭动一寸,动作僵硬至极,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和之前因为诅咒入梦,第一次走上这条路的感觉如出一辙。
当他回过头,身后果然已经没有退路了。
刚刚走过的地方犹如被人凭空抹除,两排人影也消失不见,只余下两排密密麻麻的无名墓碑,悬空而立,莫名有些苍凉。
没有退路,他就只能不断向前,走进前方那片不可知的黑暗当中。
隐约间,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十分嘈杂,有哭喊声,有吟唱声,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不堪入耳咒骂声,以及无比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的声音都来自两边,似乎就出自那群如同尸体一般的家伙们口中,但他们分明没有开过口。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白墨什么都看不到,但脑海再次映射出一个模湖的画面。
那是一派断壁残垣的景象,地上躺着数不清的尸体,大多残缺不全,怒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
漫山遍野都是望不尽的红,血与火交融,整个画面不断浮动,犹如旧景的重现。
白墨无动于衷。
哪怕已经苏醒,可他依旧有些事记不清,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
只用继续走下去就好了。
他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走着,没有任何情绪,冷漠至极,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无论惨叫声如何凄厉,无论画面多么惨烈,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不断往黑暗里走,往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路上走去。
渐渐的,也不知过了多久。
所有的惨叫声消失,两边的墓碑也不见了。
空气静得可怕,那些无辜惨死的尸体尽数隐匿不见,但似乎并没有消失,而是正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
一片死寂当中,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多了几分光亮,白墨神色怅然,脚步却不由自主加快了几分。
道路渐宽,他停下脚步,似是有些恍忽。
和上一次一样。
他先是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声,随即便看到了一个华丽的白色戏台。
戏台下方摆着一张张红色圆桌,地毯是红的,椅子也是红的,看上去和婚庆现场一样,十分喜庆。
可整个戏台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白,幕布垂落,犹如一块巨大的裹尸布,挡住了最残酷的那副画面。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迟疑,径直走到戏台前,狠狠拉开了幕布。
幕布之后空空如也。
白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既没有松了一口气的喜悦,也没有预料中的悲伤。
或许是他表现的太急切的缘故,下一秒,戏台轰然破碎,他的眼前再次一片漆黑。
鼻尖传来难闻的臭味,抬起手,触碰到的是冰冷而坚硬的木板——
是棺材。
白墨知道,他成功来到了埋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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