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申公敖缓缓步入白骨城之内。
静静漫步在白骨城内,他的内心仿佛前所未有的宁静,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却又带着一股悲戚。
进入白骨书院,见到了闻道子,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老师,学生错了!学生错了!”
面对年轻一代,他还需要强撑着场面。
但闻道子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伯乐,已经完全不需要隐藏了。
他跪在闻道子的脚下,泪水汹涌而出。
“我当年穷苦落魄,走投无路,成为了流浪刺客,跑去刺杀赢柱公爵,失败被擒,结果他非但没有杀我,反而将我介绍给了老师,让我进入书院,改变了命运。”
“学城大考之后,老师您推荐我去赢柱公爵当差,我因为不可告人的心思没有去,反而去投靠了芈尤。”
“从那一刻起,我就错了。”
“发达之后,我更是不愿意见你,甚至我不愿意见任何对我有恩的人。因为我觉得那样会让我低人一等,那样会践踏我的骄傲。但申无缺说得对,这是怯懦,这是自卑。”
“老师的改革派失败之后,惨遭流放,我明明应该出手相助,却装作不知。”
“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羞于为人。”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如果我当日去投靠赢柱公爵,或许他就不会输,或许赢氏家族就不会灭亡。或许芈氏就不会变得如此强大,或许我的人生和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
闻道子深深一声叹息,上前将申公敖搀扶起来,缓缓道:“赢柱公爵的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算你投靠的是赢柱公爵,也无法避免他的覆灭,甚至你自己也会粉身碎骨。”
“申公敖,一饮一啄,皆是注定。”
接着,闻道子稍稍思考了片刻,道:“你想要回头,或许未来还有机会的。我只希望你,当你再一次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能够选择那个勇敢的自己,而不是怯懦的自己。”
申公敖来到了白骨城堡内的摘星阁。
而此时,卮梵刚刚离开黑暗领域,返回城堡,见到了申公敖,她不由得微微一愕。
申公敖顿时有些难堪。
在闻道子面前,他可以尽情地认错,也可以下跪,因为那是他的师长,比他大了许多。
但是卮梵可是儿媳,可是晚辈。
申公敖想要退出去,避而不见。
但是退出几步之后,他朝着卮梵拱手行礼,弯腰九十度。
这算是正式向儿媳卮梵认错了。
卮梵赶紧躲闪,然后侧身还礼道:“不敢!”
白骨城堡之内!
申无缺坐在高堂之上。
申无玉跪在下面,整个人仿佛彻底失去了精气神。
刚才,他真的把什么手段都用完了,发怒过了,威胁过了,哀求过了。
现在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脊椎骨一般。
无缺缓缓道:“我刚才就问过了,谋杀父君是什么罪?结果你们告诉我,主犯是凌迟,从犯是车裂。”
这话一出,申无玉还是猛地一颤。
“申六奇!”无缺一声断喝。
顿时,申六奇一颤,然后跪了下来。
“你之前的表现非常不堪啊,一次又一次和我作对。”申无缺寒声道:“当然,这一切都无所谓。但是你的投降主义,你的怯懦,让人不可原谅。”
“你们一心想要苟合,不想和芈氏为敌,但芈氏会放过你们吗?申六奇,你回答我,芈氏会放过申公家族吗?”
申六奇颤抖道:“不会。”
无缺道:“当然,如果投降了芈氏,你们可能是还能活的,甚至还有荣华富贵。但是申公家族也彻底灭亡了,牺牲掉整个家族,成全你们个人的荣华富贵是吗?”
申六奇愧疚难当,跪趴在地上。
无缺缓缓道:“你申六奇,罪恶极大。但是毕竟你对申公家族还是忠诚的,对你的主君还是忠诚的,这一点从未改变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鞭笞一百,剥夺所有官职,戴罪立功!”
申六奇顿时叩首道:“是!”
无缺道:“申四隆。”
申四隆跪下。
申无缺道:“鞭笞一百,降为千户。”
申四隆跪下叩首道:“是!”
“申凌罗!”
顿时,水师统领申凌罗跪下,整个人甚至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鞭笞五十,降为千户,代掌申公家族水师!”
申凌罗摆下,颤抖道:“是!”
“公孙野!”无缺一声断喝。
顿时,申公家族第一幕僚公孙野出列,跪在地上。
申无缺道:“公孙野,你可知罪吗?”
公孙野颤抖道:“属下知罪。”
无缺道:“你何罪啊?”
公孙野道:“投降主义。”
无缺道:“还有呢?”
公孙野道:“有眼无珠,不能发现二公子的阴谋,几乎害死主君,几乎将申公家族推向毁灭。”
无缺道:“还有呢?”
公孙野一愕,再也没有了啊,就这些罪了啊?
接着,他叩首道:“属下屡次冒犯三公子,罪该万死!”
无缺摇头道:“不,最重要的罪,你一句都没有说。”
公孙野颤抖道:“那,那属下就不知道了,请三公子明示。”
无缺道:“你作为申公家族的幕僚,却背主求荣,暗中投靠芈氏家族。”
公孙野顿时脸色剧变道:“没有啊,没有啊,三公子,我冤枉啊!我虽然内心软弱,充满了投降主义,但对于申公家族是完全忠诚的啊,我从未背叛过主君,更加没有投靠芈氏啊。”
申无缺缓缓道:“我没有证据,我只是猜测。”
公孙野顿时松了一口气。
申无缺道:“但是,有没有证据不重要。来人啊,将公孙野拉下去,五马分尸!”
随着他一声令下。
几个武士冲了进来,直接将公孙野往外拖去。
公孙野浑身颤抖,凄厉喊道:“三公子,冤枉啊,冤枉啊。”
“主君,我是冤枉的啊,我是冤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