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元武宗后来想必也是厌倦了这种事,所以才会让自己的两个徒弟保持着鬼隐身份,却不强求他们二人为宗门做类似的事情。
任平生简短数言,虽未明语,却是让沈默心情顿陷复杂之境。他无奈苦笑道:“在下虽为鬼隐门人,但宗门早已今非昔比,不提也罢。”
任平生面露感慨,轻叹道:“岁月更迭,世事无常,花开花谢,复而始归,本为自然之势。”
他喝了口酒,漫不经心地问道:“据我所知,每一代的鬼隐之主都会成为鬼王之称,却不知元武宗之后,谁是鬼王?”
沈默皱了皱眉,神色有些犹豫,他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提及有关鬼隐门之事。
任平生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道:“这是你们鬼隐门的家事,你不想说也无妨。”他忽然语气微变,又问道:“不是那个梅饮寒吧?”
沈默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任平生沉吟半晌,盯着沈默,意味深长地说道:“世上诸多纷争,源于贪得无厌和七情六欲。你虽然没有争斗之心,但却身在争斗之门,若想一直保持着如是自我,那可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沈默与他对视,发现任平生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他无奈苦笑,道:“前辈所言极是,在下如今岂不就是已经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了?”
任平生神色平静,微笑不语。
沈默沉吟片刻,再次问回正题,道:“却不知前辈要我做什么事?”
任平生一声轻笑,但神色倏忽一变,沉声道:“我虽让你留下,但这件事情,却非易与,还得要看你有没有帮忙的本事。”
沈默见他神色不对,顿时不自主的心生警惕,毕竟他对任平生这个人毫无了解,而他“任平生”这个名字,也都是假名。
果然,就在任平生说完之后,他肩不动脚未移,整个人却倏然如幽灵般欺近上前,挥手之间大袖翻飞,竟然一掌当胸拍向沈默。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掌风激荡,雄浑沉重。沈默虽已有警惕,却没料到任平生会真的猝然出手,而且身法之快根本毫无征兆。沈默只觉得身前掌风如同惊涛骇浪般袭来,胸前所有大穴都被笼罩,顿时气为之闭,几乎无法呼吸。
仓促之间,沈默已经来不及拔刀格挡这看似普通得毫无招式可言的一掌。他只得急退一步,右掌横胸如封似闭般推出。
一念所及,沈默体内真气鼓荡运转,这一掌虽然仓促,威力却非同一般,就见掌风呼啸,劲气横空,瞬间便与任平生之掌猝然交击在了一起。
双掌硬对之际,沈默本想一沾即退,哪料到任平生掌上像有一股莫大吸力,竟让他的手掌无法动弹分毫,两人双掌紧贴,就像黏在了一起。沈默大惊,只感觉得任平生的掌力如同长江大河源源不断的从掌指间涌来,经由手掌穴道窜入手臂经脉,再轰然撞入周身奇经八脉!
沈默骇然之下,被逼得双足深陷于地,他一张脸顿时潮红如血,体内真元疯狂涌动运转,意图抵抗那股势不可挡的强大掌力。
任平生一掌抵着沈默,一手握着葫芦,他脸上神色似笑非笑,目光深邃如海,神态之间有说不出的从容淡定。
而沈默在他的掌势之下,却有些苦不堪言,他浑身经脉鼓胀,身体如陷火海般酷热难当,而那股力量,却好像永远没有势竭,正源源不断的从任平生的手掌间冲撞而来。
而任平生此时却尤能开口说话,他气定神闲地道:“小子,身为元武宗的徒弟,你的本事应该不止于此吧?”
沈默闻言,禁不住目光一寒,任平生的话激出了他的怒意。因为那句话分明含着蔑视。
虽是忌惮于对方难以想象的武功修为,但此刻沈默已经顾不上双方实力的悬殊,他怒色一闪,忽然腰身微沉,呼吸之间胸腹出现大幅度的鼓胀塌陷,而后丹田内真元之力倒转逆行,引动全身经脉内的真力回归丹田,就犹如百川归海。
刹那之间,沈默浑身穴道和所有经脉内都空空如也通畅无阻,他的丹田就像是汪洋大海,正疾速的吸纳着任平生同样充盈不绝的真力。
任平生双眉一扬,面现异色。他只觉得沈默手掌之间突然变得空旷如虚,而自己的掌力正被一股犹如漩涡的力量快速的吸收,他这一掌虽是试探未尽全力,此刻也依然有些许力竭之感。
瞬息间,沈默将任平生至少九成的掌力尽数收纳,于周身穴道经脉流转于丹田,随后他再一呼气,丹田内汇聚的真力疾速运转,化为一股无比强横雄浑的劲力,反转着汹涌奔流,由掌指间飚发而出。
沈默这一收一发之间,无异于汇聚了他和任平生两个人的真力,威力加倍之下,任平生登时神色一变,他目光一凛,双足微沉,掌间雄力再催,二人强横的力量在双掌间轰然相击,顿时爆发出一阵狂飚般的罡劲气流,双掌乍然一分。
沈默脸色再度一阵潮红,脚下连腿六步,胸腹丹田内顿时如遭火焚!
任平生浑身衣袍被两人掌力余波震得烈烈鼓荡,他身形却依旧不动如山。但双掌乍分之际,任平生的那一条手臂却出现了一阵微微颤动。
“好小子,真有你的。”
任平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露出愉悦神色,他负手而立,看着沈默说道:“你小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打通玄关,功力如此精湛深厚,倒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沈默胸膛剧烈起伏,体内真力有些紊乱,一时无暇他顾,只能大口呼吸。虽不过一掌,但其中压力之大,并不逊色一场激斗。在倒马坎时,沈默也以相同的方法化解过崇渊的“禁神**”,但过程也远不及此刻应付任平生这简单一掌来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