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孟歌看上去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姐,那么在刚刚一瞬间扶住她的这个女子,却能让人一眼看出,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家小姐。
嬴抱月收回伸出的手,看着站在孟孟歌身边的女子。
这是一个个子很高挑的少女,身着青色的骑装。
虽然嬴抱月能看出她出身不凡,但这一切并不体现在她的衣饰上。
和叶静姝织金暗绣环佩叮当的打扮比起来,这位青衣少女通身无一处配饰,简直称的上寒酸。连她身边的孟歌,配饰都比她多。
但嬴抱月之所以能看出她的出身,在于她的举止。
“你没事吧?”青衣少女扶了一把孟歌,确认她站稳了之后便松开,微微额首退后了一步。
她的一举一动极为精确,端庄像是刻在骨子里,仔细看的话才能发现,这位青衣少女一举手一抬足的距离是完全一致的,简直像是尺子量过一般。
寻常人只会夸奖这姿态举止有大家闺秀风范,但嬴抱月却知道,这一个个的距离却的确是尺子量出来的。
“从五岁的时候开始,父亲会给我们请女先生,不教书,只教仪态。”
嬴抱月耳边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
“身上挂满铃铛,走路做事铃铛不能一响,一响要么挨板子要么饿饭。”
嬴抱月记忆里那双女子美丽的丹凤眼说完看向她淡淡道,“不这么做,父亲说将来没有婆家会要我们,这辈子就完了。”
“哭得再撕心裂肺,但只要这么说,涉及嫁人的大事,娘绝对不会阻止父亲。”
看着对面那位仪态精准的少女,嬴抱月袖子里的手指一寸寸收紧。
“但后来我发现,我这辈子,没那么容易完。”记忆中那个清冷女子看着她一笑,“比起你整的那些训练,当初那些都不算苦,但是……”
记忆那个清冷的女子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已经不复当初细嫩布满厚茧,但那个女子在嬴抱月的记忆中对她粲然一笑。
“我喜欢这种苦。”
“二小姐!”这时一位老嬷嬷的尖叫打断嬴抱月的思绪,只听耳边首饰叮当响,位打扮的比小姐还庄重的婆子冲到了青衣少女的身边,嗓门大的要突破天际。
“您怎么又跑出来了?!”
“您这穿的什么衣服?”
“王娘子都已经被您气得要回锦州去了,您怎么还不知悔改,难道你真的想走您姐姐的老路?您……”
那婆子看来是被气得狠了,看年纪在主家定是有几分体面,上来不管不顾对着那青衣女子就是一通训斥。
但无论如何,一家小姐当街被如此训斥还是不同寻常。
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少路过的人停下脚步议论纷纷,但出乎一般道理,却无人指责刁奴欺主,反而更多的人是对那个青衣少女指指点点。
“看啊……那李家的二小姐又跑出来了……”
“真是不知廉耻,礼仪娘子都被气走了三个了吧……”
“梦阳先生都把庶女送进宫了,这嫡次女还放在家里……”
“毕竟这位有个逃婚的亲姐姐,谁家敢要这样伤风败俗女人的妹妹!”
梦阳先生?一边的归辰闻言一怔,说起梦阳先生,在昨日的初阶大典开幕式上,宣布的本届初阶大典的主考正是这位梦阳先生。
说起梦阳先生全南楚也就只有一位。稷下学宫现祭酒,南楚三公之一,等阶三的天阶修行者,世称梦阳先生的南楚李氏族长,李梦阳。
看着眼前打扮普通的青衣少女,归辰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眼前这位当街被家奴训斥的小姐,居然是李家的嫡次女?
李家在南楚是仅次于后族叶氏的家族,而且和靠外戚上位的叶氏不同,丹阳李氏立族超过三百年,是真正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家风严格,在南楚很受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