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力量前,那时候的他终究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可孩童也有自己的愤怒。
面对着用剑戟刺不动的金吾卫,热血上头的百里策凌选择了最决绝的做法。他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丢掉手中的长戟,兜头向金吾卫手中的刀剑撞去。
不给他进,他就撞死在这里!
最前方的金吾卫古井无波的目光终于发生变化,脚步动了动,却没有后退。
百里策凌睁大眼睛,看着雪亮的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在刀刃碰上他的胸膛之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托住了百里策凌的身体,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法前进一步。
是真元,不是结界,也不是屏障。
百里策凌错愕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前方,甚至看不到施术者在哪里。
修行者真元外放不稀奇,但他之前从未见过有人能隔这么远就能完全控制住另外一名修行者。
飞花打物,摘叶伤人。
这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境界。
在场众人中能达到如此境界者,只有一人。
百里策凌定定抬起头,不远处台阶上方,紧闭着的宫门中传出赵儋疲惫的声音。
“罢了,让他进来。”
发话的是赵儋,出手的却是东方仪。
吱呀一声门开了,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东方仪站在门后,白须飘飘,神情复杂地望着站在台阶下满脸是血的少年。
站得密密麻麻的金吾卫散开,百里策凌失魂落魄地走上台阶。
没人再拦他,百里策凌就这么顺利地走上台阶,跨过门槛,进入了百里溪生产的屋子。
屋里黑洞洞的,所有的医官宫人稳婆居然全都不见了,只有几个年老的仙官把守在外室。
内室里除了赵儋赵暮人和东方仪之外再无其他人。
东方仪守在门口,百里策凌从他面前经过,国师也依旧一言不发。
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屋子里浓烈的血腥气让百里策凌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发晕,他如同梦游一般一步步向内室走去,忽然觉得脚底黏腻,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踩在一片血泊之上。
这样的血泊屋子里还有很多,一小摊一小摊,逐渐向床边蔓延。
百里策凌顺着血泊的方向呆呆抬起头,远处的床幔下,露出那张他熟悉的脸。
百里溪躺在层层锦被之下,面白气弱,气若游丝。
大朵大朵的血花在她的身下绽开。
啪嗒一声,一颗血珠坠下。
百里策凌的梦醒了。
“姐姐!”
他失声叫道,扑到榻边。
百里溪紧闭着的眼睫眨了眨,缓缓睁开,望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弟弟,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策凌,你来……啦。”
“只是我,好像是不成了。”
有些话已经不用多说,是个人都能看出百里溪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可百里策凌不明白,怎么就会变成这样,明明前天他还好好的姐姐,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与此同时,他还意识到了一处不对劲。
赵暮人握着百里溪的手跪在床边,已经哭得整个人噎住。赵儋则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已经油尽灯枯的妻子,沉默无言。
可是这个屋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孩子呢?”
百里策凌浑身一个激灵。
那个出生后只哭了一声的孩子,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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