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第二任养父,”孟诗平静道。
更准确的来说,是她和孟歌的一位远房叔父。
当年在山海关城城破之时,林抱月给她和孟歌安排的养父母身亡。她拒绝了大司命提出将她和孟诗送给世家收养的提议,选择恢复修行者的身份,前往南楚稷下学宫求学。
一路上颠沛流离,她和孟歌孤女的身份惹来不少宵小的觊觎,孟歌更是因在梳洗之时被乡间闲汉偷窥患上了心悸之症,那时她才意识到没有长辈的庇护,女子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有多难。
碰巧就在那个时候,她们在南楚遇到了一位流落至此的远亲。
那个人是她和孟歌生父的堂弟,在秦帝国时期被拉壮丁征到南楚当兵,后来帝国破碎之后军队也溃散了,他害怕跑回北魏又被拉上战场送死,就干脆留在南楚当了个小贩。
因孟歌长大后的容貌和她们的母亲酷似,在大街上碰见时他抓住孟歌叫嫂子,孟诗还以为遇上了疯子,正要推开此人之时,却从对方相貌中看出了和她父亲的几分相似。
“后来呢?”
听着她平静的叙述,耶律华浑身发冷。
他乡遇血亲,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但他却从孟诗的话语中察觉到了可怕的预兆。
“后来?”
身上落满了雪花,孟诗在石阶上站住脚步,仰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也没什么后来,你不是已经知道结局了么?”
孟诗淡淡道,“他要收养我和小歌,我一时昏头同意了。”
当时她尚未在稷下学宫中混出名堂,自立门户遥遥无期,她以为有这样一位长辈在,至少能给孟歌一点安全感。
再然后,不过是恶俗的故事。
“后来他喝酒赌钱输光了家产,将我和小歌卖到了花楼。”
“然后我就杀了他。”
耶律华停住脚步,望着孟诗的背影。
他死死握着拳头,手背上浮起青筋,“你……”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那么冷静地说出这些事来?
“嗯?”孟诗眼角余光向后瞥了一眼,但怎么都看不见身后之人的表情,她只能作罢,呼出一口气。
“别担心,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老家伙还没那个本事强迫她。 他先将孟歌哄骗去了,然后又以孟歌得罪了世家公子被人弄到了花楼为借口将她也骗去,她心急如焚赶到花楼见到孟歌后,他就和事先合计好的老鸨喜笑颜开地关上了门。
“这可是难得的双胞胎姐妹花,一定会有大官喜欢的。”
“另外那个不是女娃吧?你这老货是不是在骗我?”
“嗨,等下迷晕了把衣服脱了你就知道喽!”
熟悉又陌生的调笑声在门外响起。
只可惜她已经不再是五岁时的孟诗了。
就在那人以为万事大吉搓着手向老鸨要钱的时候,她一剑劈开了房门,将剑尖扎入了男人的胸膛。
在被刺穿之前,那个人攥着她的剑刃苦苦哀求,赌咒发誓说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只要她放过他,这辈子他都会视如己出地好好待她和孟歌。
但她没有再听他的话。
她一剑刺穿了此人的心房。
那种杀人的触感她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太子殿下,”孟诗淡淡道,“那一年我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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