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就连青帝爷都经常亲自出现呢,只不过,在化成凡人的情况下,很难分辨真假罢了。
既到了此地,肯定要正式的祭拜青帝爷了,过程也不是太繁琐,上香,写了祝词塞入香囊,拿丝线挂到院中许多棵大树中的一颗上去就行了。
就好像当日东都温柔坊里一般。
“国师。”白有思歪着头看了看满树的香囊后,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事情,过了好久才回过身来,却转向了身侧一名紫袍道人。“我有几件事想问一问。”
“不是国师,是副国师,三品阶位。”紫袍道人赶紧更正。“白娘子请讲。”
“当先一件事,乃是当日贵国大都督郦子期帐下有个学生,五六年前去了江淮一带做间谍,是当时靖安台派遣我去办的案子,他本人被我夫君张行发觉处死,临死前答应将他骨殖送回,不知道是该送入家中,还是送在什么地方?若是送入家中,能否请副国师遣人稍作打探,此人在江淮时自称左游仙,又冒充了一个叫左才将的人……据说是下三品家世出身,靠修为和功劳有希望转到上三品的家世,娶了王族下嫁的宗室女子。”
“道理是要送到家里,但送到此间也无妨,我们可以代为转送。”紫袍道人倒是格外利索。“而且此人我一听就知道是谁,国中姓左的不多,来历还这般清楚,便是左游仙的名号我们也听过,委实错不了……不过,若是左游仙自家请求张首席送骨殖回乡,倒也不是回乡安葬的意思。”
“有什么说法吗?”白有思不免好奇。
“有。”旁边王元德忽然开口。“他这个回乡其实是想证明自家是殉国,想让他家家门再升一品……若我没记错,这厮六七年前消失的时候,家门应该是第四品,若按照大都督的法令,凝丹以上殉国,家世自提一品,便成了上三品……从这个道理讲,白娘子今日问出来便是相当于送他骨殖回乡了。”
白有思若有所思,继而颔首,却没有再问上三品有什么好处,这九品制度本就是从中原建立起来的,被青帝爷给“收纳”了而已。
“正是这个道理。”紫袍道人也没有遮掩。“白娘子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白有思回过神来,指着脚下大山来问。“这山跟登州北面的山本是一体?”
“据说如此。”紫袍道人昂然来答。“当日东楚龙凤齐陨,赤帝娘娘震怒,主动战了白帝爷与黑帝爷,却渐渐不支,青帝爷便慨然出手,以作劝和,据说祂顺着那钱毅殒身之地,亲手施展威能,将他所居的东胜神山一分为二,一半落在中原登州北侧,一半落在东胜国里,这便是落龙滩与眼下两山隔滩相望的局面,而黑白二帝见状,晓得厉害,便放了手,也不敢再为难赤帝娘娘。”
白有思道:“东境那里却没有青帝爷主动分山的说法,倒也是说四御是因为之前祖帝一事,到东楚龙凰一事,各自再不能忍耐,相互大战了一场,死了不少神仙真龙,四御也直接动手,可最后却是赤帝娘娘强行给郦月、钱毅升龙,弄出来一片能被海水浸没的荒滩来。”
“《郦月传》这种荼毒甚广,许多人看了都以为是真的,我们要多看史书……这件事《太玄经附注》里有写。”紫袍副国师谆谆善诱。“就是青帝爷劈开的。”
“但据我所知,《郦月传》是白帝爷亲手所录,一些演义倒也罢了,这种祂亲身参与的事情也会说假话吗?”白有思继续来问。
紫袍道人愣了一下,继续来笑:“至尊也有喜怒哀乐,更有恩怨,未必不会扯谎骗人。”
“原来如此。”白有思也笑了。“原来如此……这是落龙滩的来历,但这山呢?”
“什么?”原本还挺坦然的紫袍道人莫名有些尴尬起来。
“山……”白有思指着脚下大山说到。“整个山脉,落龙滩出来之前,自大河与济水口南侧一直漫延到此地的这座大山脉,果然是天成的吗?”
紫袍道人想了一想,无奈摇头:“这个真不知道,白娘子问这个是有什么缘故吗?”
“没有。”白有思便做解释了。“只是我那夫君张三郎素来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许久之前就说这个山不正常,否则大河口和济水口应该转向北面的,倒像是个至尊显圣的痕迹。”
紫袍道人这才恍然,再三来笑:“张首席说的其实有些道理,毕竟是青帝爷他老人家之前万载里的居所……但具体如何,老道确系不晓得,而且照这个道理来说,如何不是大河有人动了手脚,使之不能移动呢?”
白有思点头,也不计较:“还有一事。”
“白娘子尽管来问。”紫袍道人也不计较。
“我此番上山,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为至尊上香祈福,然后替我家夫君问下左游仙之事,如此而已,现在事情了结,接下来只想自行游玩,能不能请国师放开禁制,让寻常百姓进来上香挂囊,祈福问安?”白有思继续来对。
“自然可以。”紫袍道人摆摆手,示意下面随行的道人去放行,王元德也挥手,示意跟来的官奴们往两侧偏殿躲避、安歇。
而见此形状,紫袍道人犹豫了一下,复又主动来问:“白娘子,我之前就听说黜龙帮治下没了官奴,现在又连私奴也直接开释了,不许再蓄?”
“国师消息灵通,不错,新的《黜龙律》里是废了奴籍的。”
“但还是授田为国本?”
“是。”
“若是这般,你们的贵人,也就是龙头、大头领、头领,份地应该比丁口授田多许多吧?”
“是,授田分两种,一种是丁口田,人人都有,看当地人口均分;一种是军功田,看军功分授,而头领、大头领又有作战的基本团体战功,自然会多许多田。”
“那若没了官奴、私奴,谁来耕种这么多地呢?”紫袍道人看起来是真的好奇,而且他说的相对于东夷本地而言应该都属于前沿信息。
“雇工,或者把地租出去。”白有思给出了一个答复。
“可开释的奴籍都授田了,他们只种自家地怎么办?贵人繁忙,又没人来租地或者雇佣不到帮工该如何?”
“我们没遇到这种情况。”白有思认真道。“四年前起事的时候虽然没有律法,却也实际上开释了几乎所有官奴,然后就地安置授田,而他们中但凡想过点好日子的都会再去做帮工,便是寻常授田百姓,日常也会编个席子去集上卖的……至于说授田后仓促寻不到人,或者头领在军中没有安家的,也还真有,他们一般会将自己的授田低价租给当地官府,官府再去雇佣,因为给的价高,反而更容易招人。”
说着,白有思伸手指向了随行的马平儿:“她就是如此……不然如何来的钱整日买桂花油抹头?”
马平儿不由脸色一红。
而白有思则干脆摆手:“你们也都去拜一拜青帝爷,挂个香囊做祈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