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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嗓音里透着喜悦,听着的韩正经小心眼儿里可就不是滋味儿。他眼前闪过哥哥姐姐们可没有人这样对待他,又刚刚让准岳父“提点”一回,站不住的他对费玲珑走去。
费老爷夫妻正柔声告诉女儿:“哥哥带你去玩耍,你乖乖的啊。”以前会说的是“你乖乖的听他话”,自从奶妈回过说过以后,想想也是,玲珑还小,就是长大成年,也应该有自己的主见,乖乖的听别人的话不妥当。就改成这句。
韩正经听不出来,他走过来是个赔不是的神情,打开自己佩的荷包给费玲珑看里面的碎银子:“这里还有钱,跟我出门儿去要吃要喝,我买给你。”
费夫人还没有完全了解韩正经在袁家受到的待遇,也是出门儿也好,在家也好,要吃要喝全不用费心。听到这一句话,费夫人感动上来,微微湿了眼圈的她握着女儿小手,送到韩正经手上,嗓音也有几分颤抖:“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会说打动人心的话,说到可要做到才好。”
韩正经用力点点头,对费玲珑看去,准备带她离开。就见到小姑娘仰起果子般细嫩的面庞,黑眼睛里盈盈,不认识般的把他重新打量着。
六岁的孩子是不会有打量人的心思,但本能的发现这位哥哥大不一样,费玲珑盯着看得很认真。
低头,又看韩正经刚亮过银子的荷包,她知道那亮晶晶的可以换喜欢的好东西。
韩正经见她不走,以为她不相信,又拍自己胸口:“放心吧,我说过的话我一定做到。”
费夫人放下心,进去让奶妈送小姑娘的衣裳等东西过来,见奶妈在屏风后面站着,面上带着稀罕。
“我觉得他以后不会再欺负玲珑了,你看呢?”费夫人笑着问她。
奶妈双手合十:“都像今儿这样子,那就再好不过。”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放松警惕,费夫人低声道:“还是多看着些,老爷不让我跟去,只能全交给你,说实在的,虽是通过亲戚间认得的,可就是自己亲戚的孩子也有不靠谱的。再多看着些。”
在这一点儿上,奶妈是亲身跟着的人,她又有自己的见解,。悄笑道:“说起来除去韩世子以外,别的姑娘们小爷全是得体的。跟着她们玩,很是照顾小姑娘,倒不用担心。”
费夫人点一点头,打发她送女儿出去,又跟去两个丫头和两个家人。自然的送去门上,回房后,费夫人又一回按捺不住和费老爷说这件事情。
……
“咱们家里虽没有大富贵,守着祖业也过得丰足。你名士惯了的,自丁忧后就不肯出去做官。都说你闲云野鹤自由自在,族中又有大通长辈在京中有些体面。你爱当官就当官,不当官也无人敢欺负咱们。好好的进京来就为女儿相中亲事,不可能为官,也不会为财。你实话对我说了吧,这亲事莫不是进京前就相中,特特进的京。”
费老爷还不肯对她实说,并非信不过张大学士,而是进京前他也没闹清楚韩家和忠毅侯的关系。长辈费大通对他说亲事有保证,带女儿进京来相看。丑话说在前面,人家相不中,人家不答应。你们相不中,你们也不答应。
费大通不会委屈自己家人到摊开来给韩家相,随便你任意挑拣的地步。张大学士是忠勇王也不放在眼里的人,何况是文章侯。他赏识韩正经,主要心思为巩固他在太子面前的权威。都给自己留的有余地。
虽然对文章侯说的话是:“你相不中,可以不答应。”但费家真的不答应,也可以实话实说。韩世拓不至于糊涂到有这么一句话,就人情世故上全然不通。你可以相不中人家,人家也可以相不中你。至多,费大通再弄几个给他相看,张大学士再弄几个给他相看罢了。
这门亲事是双方大人为一定原因促成,并不是由相看促成。但话又说回来,相看对费家夫妻这里占一定的成分。
见面是在书社,不管是文章侯的仪表,还是小世子的气度,都让费老爷满意。
韩世拓本就生得好,改邪归正后也算得上朝中一位美男子。韩正经就更不差。
而他们的家世,费老爷进京前,由信中看的并不明白。进京后,由张大学士亲自对他说了说。费大通是大学士门生,费家对大学士俱是久仰的心,费老爷虽对福王余孽有犹豫,但全族一心,又是事先见过韩正经的小模样,有一见倾心之感,他可以把福王的话暂时抛开。
因双方话说的有余地,定亲并不在眼前。费老爷就不肯对妻子明说,一是怕她担心福王余孽,二是他自己担心袁家滔天权势。
有人在这里又要问了,身为母亲,当丈夫的相中女婿,真不称职,怎么几个月还没打听到韩家的背景。这话要又说出来才叫奇怪。别说本朝女眷奉行二门不迈,就是后世现代,这样的父母也随处可见。以当地名流而打听不全权势之家,也随处可见。挑起一点线头,批驳不了全局。
费老爷影影绰绰的弄到一些有关袁家的消息,不由他忧愁袁家相不中他家。韩家亲事关袁家什么事儿?韩正经养在袁家京中的人大多知道。
又有人要问,京中大多数的人都知道,费夫人居然不知道?难道不能上街抓起一个一问就明,不合理不合理。好似也不是上街抓个人就能问明白。
而在后世一个叫现代的地方来说,这种相信丈夫而不闻不问,或本身性格不闻不问的人,或者来往的有人,或者七七八八的原因也没问,问歪了,问也不明的人,也不稀奇。
而费老爷还要私下打听袁家,是他从费大通嘴里听到的如下那种:“忠毅侯,太后侄子,曾当过大将军,现任兵部尚书。与韩家是连襟。奉送妻子祖母老太太,老太太疼爱曾孙,一一养在房中。”
跟履历几无区别。费大通倒不是隐瞒,而不是半天一天能懂,有些袁家的事或心情,费大通也看不穿。
另外打听,与亲戚间的信任没有关系。也或许是个验证。但多听几家总是对女儿负责。越听,费老爷越糊涂。他曾问过费大通袁柳的矛盾,费大通倒尽心解释,问题是别人的矛盾一万人看出来一万个样子,费老爷就更糊涂,就自己再去打听,然后依然很糊涂。
稀里糊涂中的结论,担心韩家反而瞧不上他。这就是奶妈对他说韩正经的行为,对任何一家心里有孩子的人来说,都是不恰当的,而费老爷一直没有理会的原因。
在他的内心里,懂行的消息由费大通处来,但费大通没办法做到完整,费大通的消息加上他自己的见解太多。不懂行的消息由外面来。造成脑海里跌跌撞撞,一会儿想着小正经一板一眼不错,一会儿想着袁家未必相中……
他完全看得清楚韩正经“欺负”女儿的行为,是让她心里有小妹妹。但这不表示奶妈回来说的不对。
本来应该费夫人跟去,但张大学士的建议,袁家的孩子全是自在的玩耍,也相信袁家的孩子,最好是跟奶妈去,由着孩子们相处的好。奶妈就成重要一环。
别说韩正经的行为奶妈要说,就是玲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也应当应分的要说。
自家女儿就是定给皇帝,出门去遇到不平,自家人在家里也能说说。敢说的人也不在少数。奶妈拿费家的钱,怕不到韩家门里去。
从相看姑爷上来说,奶妈为小姑娘觉得不平,更应该表达出来。哪一个小姑娘小爷,不是奶妈一生的依靠。除非中间分开。
费老爷是不会说奶妈学话的不对,相反奶妈的话:“不如等姑娘大几年,会周旋会应付,”更体现到她又体贴主人的相中,又体贴姑娘“委屈”。觉得玲珑姑娘大些,会为自己据理力争。她只是个奶妈,只能干看着,也不能反驳主人的决定,她更没有当众提出韩正经的不对。
换成有些外省来的人家,寻的奶妈见识不高,见到自己奶大的姑娘受气,上前一句:“我家姑娘是家里的心头肉,小爷你不能这样对她。”不会有人说不可能出现吧?不会说这种人不可以存在吧。不会说费家既然是张大学士相中,怎么会出现这种人?太奇怪了。
什么人都有可能出现,这不稀奇。
这位奶妈到陌生地方,又有主人交待,遇到什么都装心里,回家再说,说的话是,唯有“大上几岁,会周旋”应该会好些,不扫主人脸面,也是委婉提出。算有一定见识。
这是忠心护主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她要是挑唆,大可以说:“这门亲事未必好,这么大就会欺负人,欺负惯了怎么办?到长大也这样怎么办?”
这种没看到大,就事先看不出不好的事情,貌似不少。
这位奶妈也没有像完全没见识似的,见到袁家孩子们珠玉一般,就乱了分寸的巴结讨好或打听。去的人家自有主人家打听,而她就是打听了,加寿等的侍候人也不会告诉她,反而疑惑你来以前,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家吗?只会看轻她。
费夫人对袁家的疑惑,就只能表达出:“难道你为了官?应该不是才对。”
没有从奶妈处得到任何袁家摆设什么样,屋子怎么样,而引发出权势的话。
费老爷在听到夫人的话以后,再一回把自己的糊涂遮盖还是容易的多。因为夫妻都对这亲事心存猜测。他含糊的道:“为官,你也说了,我性子闲散。为财呢,你也说了,家中使用足够。没进京没遇到韩世子,寻个上门女婿也行。我相中他,不为官不为财。今年也不定亲,小孩子们没到避嫌年纪,一处玩耍也没什么。要说攀附权贵,我自己不去,送六岁孩子去倒也不必。特特进京为的是看长辈。别多想了,再看两年,定亲的时候你再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