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第六百五十九章 没有遗憾(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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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的娘出来以前,做好女儿还是不喜欢她,只怕把外孙女儿也教成不喜欢她的准备。这是她没有想到小红无忧无虑,认为天底下所有人都应该喜欢她,她也喜欢一切好人。遇上个强盗,小红一定喊打。

黑亮圆睁彰显热烈的眸子,就让红花的娘眼窝一酸。红花没正眼看她的娘,这是她对自家娘习惯的姿势,但感觉到,也跟着鼻子一酸。

小红还在欢天喜地,没想到自己娘和外祖母同时湿了眼眶。

感情上来,红花的娘絮絮叨叨:“有夫人做主,我怕什么。夫人答应我,从这里离开,不回小城,”

小红插话:“那晚上住哪里?”

红花的娘对她展开慈爱笑容:“都去姥姥家做客,你也去,好不好?”小红嗯上一声,不知她小脑袋瓜子里想的什么,兴许是早就羡慕称心和如意管家,问道:“那我当家,还是外祖母当家?”随即很骄傲:“我自己房里,爹娘由着我当家。”

红花眼前飘过她的堂哥,也就罢了。经年一副任由家里所有房头照顾还理所应当的脸儿,至少他不勒索。堂嫂生下儿子,却是全家人可以使唤的面容。

红花头一回见他,已经跟宝珠在山西,是个大管事。堂嫂在红花面前不敢肆意,但红花瞧到她骨子里。

在侯夫人宝珠面前,红花都敢为女儿讨一回她自己当家,但回自己娘家,红花想想算了吧。就在小红活泼的嗓音后面,对女儿淡淡道:“姥姥的家你别多话。”

小红不无委屈:“是姥姥家,我却不是主人?”塌没下眼皮:“胖小爷给我金叶子,我说过到山西,我是主人我招待他。大路哥哥也答应,说到大路哥哥家,就是我的家,由我当家。还请了正经爷和好孩子姑娘,怎么,真的要到山西才行?”

自己娘在,红花不愿意和女儿多解释。板起面容:“等到你婆婆家,你再当家吧。”

母女说话都是飞快,等到红花的娘听明白,小红正点一点头。红花的娘气急,把红花狠瞪一眼。红花扭过脸去,身子微微颤抖。这跟当年卖她的时候一模一样,红花记得最牢,她不愿意离开家,她的娘就这么瞪她一眼,瞪的红花心灰意冷,跟着人牙子头也不回走出家门。

她又记起来,当年她对自己说,这一走再不回来。但耳边,祖孙两个说起话来。

红花的娘对孙女儿慢声细语,一面也说给女儿听:“夫人答应下来,等下呀,夫人全家都往姥姥家做客,你去了,家给你当。”

不知为什么,红花听到这嗓音也是颤抖的,好似自己还没停下的手指尖。让红花不能反驳,又有宝珠在话里,红花没有再发一言。

透过人群和香烛烟,红花见到的宝珠舒畅眉眼儿。自幼侍候宝珠的红花看懂宝珠心思,能带着小爷姑娘们回来祭祖,了却侯夫人一件遗憾。夫人想得到红花,也陪红花回家去,是也了却红花一件遗憾?

红花想,只感夫人的情就是。又幽幽一个心思,从她那年被卖,这是头一次回家吧?

中间有没有呢,红花不记得,也不情愿去想。

……

宝珠确实心满意足,不仅对着坐不下的宾客,家人们看不尽的笑脸,她名满天下的权贵丈夫,福寿齐全的孩子们。还有,萦绕成团的烟雾后的数个灵位。

往上的祖先宝珠难有感情,由祖母抚养,又由祖母许配亲事,她头一个要荣耀她的祖父。再就拜去世的父母,同一场瘟疫病故的二叔三叔,还有早夭,从没有见过的二姑娘。

自然,也荣耀所有的灵位。

京中侯府安置的另有牌位,但能亲身一家人到这里告父母,此生再没有遗憾。寻一寻三姐玉珠,也同样眸沁水光,但笑容压抑不住的出来。

宝珠不知道玉珠心思是什么,玉珠也离宝珠远,但她们同时能听到宾客中带足羡慕的私语。

“安家是没有男孙的?我嫁过来这些年,从没见到男孙回来,这姑奶奶归宁,男孙也不陪着?”

“女孙也一样光辉门楣,看看这二位姑奶奶就能知道,生个丫头呀,不错。”

“这话有理,看看加寿大姑娘,生个女儿能像她,一样不发愁。”

宝珠和玉珠就相互望着,微微相互的颔首。

……

冯家等听说宝珠当晚不回城,未免打断她们亲近姑奶奶的安排,让她们着实不安。

不肯放弃的追问着:“是有急事吗?归宁理当多住几天。”

“明天再走,耽误半天能有什么?”

不但宝珠对女儿仪仗笑,就是玉珠也含笑注目。她们怎么能明说呢?这样招眼,总得有所防备。这是宝珠对玉珠和大家的解释。这样的招眼,总得有所防备,但袁二爷知道太后这样办理,就是不怕的。比如本省驻兵,不管团练还是正规,太后懿旨给了太子,着他便宜行事。

但红花的娘要见女儿一家,宝珠愿意成全——这才是真正的缘由。这就宝珠拿着女儿仪仗当借口,玉珠也没有二话。

本城女眷们无话可说,北风里依依送走袁家常家一行。各揣一肚皮新心思回城,不能安坐,你拜我家,我拜她家,最后达成共识。忠毅侯京中不得意是真,只看他来到不见人,显赫不能久长在人前,就可以猜出。

衣锦了,哪有不好好热闹的?

……

红花以为自己回来是勉强的,是她不愿意拂了侯夫人的好意,不愿意当着小红的面说自己娘不好。所以半旧大宅院出现在她眼前,哪怕这是她的钱盖的,红花也还闷闷不乐。

直到宅院里出来花花绿绿的一个人,脑袋上红红火火一堆绒花,红花乐得没忍住,有了“扑哧”一声。这不是她的堂嫂,那有了儿子以后,坐享其成还认为全家亏欠她的那位。

红花一直没有回家,能知道堂嫂心情,是堂嫂随她的娘往山西和京城看过她。话里话外没有她,这个家里哪有根?

“姑奶奶,你如今攀得好,但家里没个男孩子,就没个底气。要不是我肚子争气啊,只怕你外面不能说得嘴响。”这是她当时的话。

换成红花还在小城没长大的时候,不过当时也就没有堂嫂这一出。红花听到这样的话,会气得一蹦三尺高质问她家里的余钱从哪里来?还不是她红花省下月钱送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红花已是大管事,大把银子给家里,手下管着家里人,对家人心思能了然,对堂嫂也就不能分辨。

她那时候已不是炫耀,她是见到不如红花,多出来的嫉妒,多出来的挣扎一份自己在家里有用。

红花只淡淡听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堂嫂见红花不接话,讪讪的不敢多说。

事隔多年,红花一直记着这话,不肯回来与不想再听堂嫂的稚气话有关。

就在刚才,红花还寻思最好给她冷脸子,免得她没完没了的犯稚气。却笑出来,是红花自己也没有想到。

看她那一头的花吧,不管不顾,不分主次,还不分个颜色。红着绿,绿挤着黄,幸亏有好发髻,不然戴这么多,不怕全掉下来。

红花用个帕子掩住嘴唇笑得肩膀抽动,她和梅英坐一个车,梅英也笑得挤到红花身上。直到红花推她:“别压着我,格格,我是主人,我得招呼二爷小爷们下车。格格……”

梅英忍住笑:“你下车就是,只是笑作什么?”

马车已停下,车帘子也打开,传过来的几句话让两个人收住笑声。

红花堂嫂走向红花娘:“婶子,你咋带这些人来家?这都是些什么人?”

红花的脸沉下来,往车外唤人:“杏儿,扶我下车。”

红花的娘此时亦对侄儿媳妇没好气:“我的客人,怎么,还要问过你?”

红花的堂嫂这个时候也见到红花,一怔以后狠看几眼。红花虽没有大变,但大管事当得久了,通身的气派一年比一年重。面容再熟悉,气势活似哪家养尊处优的小姐,红花堂嫂一开始就没有敢认。